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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从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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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钧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脑子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今日在朝堂上的一幕。

两个月前太常寺少卿侯参勇惨死皇庭,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后来再当朝皇帝的亲自授意下,太皇太后的默然允许下, 整个刑部与大理寺联手, 在为期十天的审讯之下, 得出的结论是——太常寺少卿侯参勇对聿和公主不敬, 以下犯上,公主着人将其杖毙。公主本已得帝意将其严惩, 只是底下人为讨好公主, 下手太重使其致死。公主自然无罪,然皇帝为人公允,因她治理属下不力, 将其闭府一月,静思其过。

可是,饶是如他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大臣, 想起侯参勇临死前的那一幕时, 仍觉得有些胆战心惊。满身的血污,遮不住斑斓总纵横的棍迹;破碎的皮肤下,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软趴的身躯,是因为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这聿和公主的手段, 实在是让人惊慌。然而与公之于世的审判结果不同的是,与侯参勇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人虽然一向爱贪小便宜,为人善变狡猾, 可是向来胆小,哪里敢去得罪大名鼎鼎的聿和公主?

侯参勇至今已死三月,然而太常寺少卿的职位却一直是虚位以待。皇帝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思考着该将谁放到这个职位上来。谁都知道侯参勇以前是皇太后的人,如今他一死,皇帝正好有借口将太常寺的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抓住?

皇帝命众人今日回府拟一份折子,各自举荐一人,最后才权衡而定。

他正坐在马车了考虑着该将谁的名字提上去,既能让皇帝死心无话可说,又能让太皇太后安心,忽然马车一顿,止住了他的思绪。

他也不恼,仍旧闭着眼端坐在那里,反正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整个大岐怕是还没有几个人不敢给他几分面子。谁知道今日十分的奇怪,静坐了许久也没有见马车再度行驶起来,他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那马夫是新近才来给他赶车的,之前他一直都在马厩里养马,因为一手养马的绝活以及拍马屁的功夫,终于让马夫前任被撤职,得意洋洋的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专职为大人赶车接他上下朝。此时他仗着自家大人的身份,又想着好好的表现一番,出出风头,对着帘子里说了一句:“大人,对面有个不开眼的,没事,我自会替大人消除烦恼。”果然没有听见大人拒绝的话语,那马夫顿时来了精神:“对面的人速速闪开,这边坐着的大岐堂堂太师大人,如今皇帝陛下的岳父,身份尊崇的芷妃娘娘的父亲,你们要是识相的话,赶紧退到一边让我们过去!”

他自觉自己一番话说得十分的得体,不仅将自家主人的身份表露无疑,而且将气势表现得十分完美。加上声调大小也搭配得正好,让整个大街上的行人都止住了脚步,朝着他投来艳羡以及同情的目光……等等,同情?

章回钧摸着下巴上稀稀疏疏的山羊胡,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提拔人的目光十分到位。

再说这边的月拢听着这一番话觉得十分搞笑,比身份他比得过自家的小姐么?她忖度着先前小姐的话,明白了小姐的底线和放任,一时间来了玩心,故意软着嗓子甜声问道:“我们要是不让开又如何?”

少女的嗓音本就十分清脆,加上故意的甜美,顿时软软的像极了甜腻的棉花糖。与之前车夫高昂的声调相比,少女孩子气的声调便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起来。

车夫一时怔住,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仿佛帘子内静坐的大人给了他勇气似的,他恶狠狠的一甩马鞭:“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大人贵人事忙,没有时间与你们瞎耗在这里!赶快让开,否则别怪我手里的马鞭和身边的护院不给面子!”

随着话音想起的,是他手中的马鞭在空气中甩动时发出的霹雳声,以及马车前骑在高头大马上凶神恶煞般魁梧大汉不善的眼神。

“呵,口气还真大!”月拢回头看一眼,发现自家小姐仍旧风轻云淡的面容,完全了解了小姐放任的目的。于是得意的一笑,干脆挑起了帘子,扬声道:“那你们也竖起狗耳朵听好了,在你对面的,是当今太皇太后视若掌上明珠的孙女,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妹妹,堂堂昭信王与熙芳郡主的女儿,皇帝御口亲封的公主!”

“聿……聿和公主?”那车夫总不算太孤陋寡闻,终究还是听过梁柒的大名,心下惊慌之际,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落下,跌在了整齐的青石板路面上。

那两个凶神恶煞的魁梧大汉也仿佛被人点穴了一般,相互对望一眼,然后默默的驱着马退回了马车的后方。

章回钧一怔,这才明白自己是撞在她手上了。一声冷笑,他也不下车去,只是扬高了声调:“公主殿下,老臣国事繁忙,刚从朝堂上下来,还请公主行个方便,让老臣先行过去,处理皇帝陛下交待的政务。”

他倒是明白人,知道当街争道自己未必占了上风,于是便搬出皇帝国事的名号来。实际上在这大街上,他堂堂一个太师与人只为谁先行这样的问题争论,实在是有些大题小做,可是他平日里是与聿和公主作对惯了的,今天你让他心甘情愿的让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惜他料错了一点,他是愿意拉下面子与大名鼎鼎的聿和公主斗上一斗,可是,聿和公主把他放在眼底了么?

答案是否定的,在听见对面是何人之后,梁柒便将事情的处理权交给了月拢,做起了甩手掌柜。

月拢果然是不负所托,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话语却是不让分毫:“我们公主当然知道太师大人贵人事忙,既然如此,太师为何不早些让开,这样公主早点离开你就能马上回去处理政事了呀?话又说回来了,恕奴婢多嘴,太师是如今朝堂上的股肱之臣,自然也比他人更要懂礼节些,今日是不是上朝累了一时不察,所以才会如此放肆,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她字字句句都十分的犀利,仗着聿和公主的名号不给他留半点的颜面。

章回钧一张老脸气得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要是开口说这些话的人是梁柒也就罢了,可偏偏只是她身边一个仗势欺人的奴才,叫他如何不怒极攻心?一把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指着月拢指桑骂槐道:“狗奴才,你算得上什么东西!不过是主人养着的一只狗罢了,还在这里乱吠乱叫,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老夫自然记得自己的本分,那就是效忠皇帝,效忠朝廷,哪像尔等只道狗仗人势,为非作歹!”

“你!”月拢哪里被人这样子骂过,一双眼早已红成了兔子,刚想回嘴骂回去,忽然想起自家的小姐,便有生生的忍了回去。

她须忍,梁柒可不会忍。

花亭得了梁柒的示意,慢悠悠的将帘子掀开一线,上前去安慰道:“好了好了,有当朝的太师陪着,咱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婢子,做一回狗奴才又怎地了?再者说了,咱们即使是狗,也还有小姐护着,不像有些人,死了不知道谁要拍手称庆呢!”

风花雪月四人里,一向数月拢话多,也算她牙尖嘴利些。可是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要是真撞在花亭手里了,她才是那个能几句话把人气得半死的那个。

果不其然,章回钧咬牙切齿,要是花亭就在跟前,他肯定会一口上去将她咬个半死。理智告诉他,此时再争执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可是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大街上又有这么多的人,他要是就这样退回去了以后汴津城的人怎么看他?一狠心,他挑开帘子钻出去办个身子,伸出食指指着对面骂道:“聿和公主,老夫一向怜你是女流之辈,从不与你纠缠。可是今日,你实在是欺人太甚,老夫好歹也算你半个长辈,你不仅不以礼相待也就算了,居然纵容恶仆辱骂朝廷命官?走,哪里也不去了,老夫与你同去太皇太后那里,求个公道去!”

他算是想好了,今天的事情他必须争个颜面回来,否则以后自己、自己的女儿家人,在人前不得颜面尽失?太皇太后再是宠爱梁柒,自己身为大歧的重臣,她总不能半点也不顾及自己吧?

***

“哎呀,真是固执的老头子啊!”半靠在软枕上养神的盛装少女孩子气的皱皱鼻尖,终于是被吵得不行,睁开了眼睛。她像是很累的样子,坐起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不好,艳丽的妆容掩饰不住面孔的苍白。然而,自她睁开眼之后,眼底凌厉的杀气顿时倾泻而出,她朝着花亭招招手:“取我的弓来!”

花亭月拢互望一眼,花亭刚想劝阻,月拢拉住她指一指自家小姐的脸色,然后朝着她摇摇头。花亭无声的叹了口气,从自己那面的车壁上,取下挂在那里的牛皮银角弓来。

那弓也是皇帝钦赐,施以朱漆缠着金线,握手处再以小牛皮绷着。光看着外形绝不似女孩子家的武器,然而落在梁柒的手里的时候,却是格外的相得益彰。

大街上的行人等了这半日,算得上是看了一出好戏,虽然有些恐慌,却仍旧是抵挡不住好奇心。因此,人一层一层的围将上来,倒是将两辆马车围了个严严实实。只是可惜的是,听着两边争论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看见传说中的聿和公主是和相貌,不禁有些遗憾。正想着,却见那杏红色泽绣牡丹的棉缎帘子被挑开,钻出一个人来。

细细一看却是个宫装丽人,一身艳红色泽,在冰天雪地的白色里格外的娇艳欲滴。满头珠翠与艳丽的妆容下,是一张娇美如花的面容,只看一眼,便难以忘怀。然而,让所有人都吓一跳的,却不是美人的丽色,而是手里执着的那张弓!

是的,这个就是大岐大名鼎鼎的聿和公主,少见的美丽容颜,同样少见的是她的心狠手辣。此时她一出现,便是傲然站立在车辕之上,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虽然看着让人心惊胆战,却有着无法言语的美态。只见她手中的银角弓已经拉开,右手上搭着一支箭,箭尾的孔雀翎还在寒风中幽幽的颤动着。而她的箭尖,正笔直的指着对面的太师章回钧。

“你……你做什么……”章回钧动也不敢动,连放下帘子缩回去都不敢,只怕自己稍稍一动他手里的箭便会破空而来,刺透自己的心脏。在这样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侯参勇临死前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恐惧与绝望,“老夫乃……老夫乃朝廷命官……你,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你胆敢行凶?……老夫……我要上诉朝廷,治你……治你一个杀人之罪……”

“呵,治我的罪?”梁柒冷冷的笑,眼神邪肆张狂,像是在逗弄着临死之前的蝼蚁:“现在只要我一松手,‘啪’,呵呵,你可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还想去哪里告我的状?”

就在她红润的小嘴吐出‘啪’的一声的时候,章回钧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下,然后冷汗便顺着额头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聿……聿和公主,老夫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今日之事……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老夫给昭信王一个面子,让……让你先行……”他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后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成濡湿的一遍,可是无论如何,还得硬着头皮为自己圆话。他只是想着,今日的事情就算是他输了,先低头让她过去,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从她身上的讨回来,无论如何,半点不落的,讨回来。

可惜,女孩子家的心事他永远也明白不了。

梁柒姿势半点不变,除了金线绣纹的衣角随着寒风猎猎作响之外,她的箭尖没有一丁点移动的迹象。她看着她,无声的冷笑,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晚了!”口气像是逗弄着跌倒在地的孩童一般,尔后右手纤细的指尖一松,手中的箭顿时飞了出去。

所有的人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愣愣的钉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那支箭,哗地一声从眼前飞过。

“吾命休矣!”章回钧极端恐惧之下,只得一下子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汗却无法控制的汗如雨下。

坐在他身边的车夫也是害怕得僵直了身子,此时却以为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起初梁柒搭起箭的时候他便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想起家里多病的妻子已经才半岁的娃娃,打算豁出自己这条命为他们的下半生找到靠山,可是谁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法让自己动弹一下——他胆子太小,吓得身子早就酥软了,动都动不了!

瞧着那箭飞过来,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祈祷:老天爷啊,我既然不能为老爷挡箭,就请你行行好保佑那位公主的箭法吧,千万不要太差啊!否则一个失手将我射成马蜂窝,我就得不偿失了!还没祈祷完,那箭已经到了身边,只听‘翁’的一声,空气过于寂静的缘故,甚至都能听见箭羽划过空气时铿锵的金鸣之声。

猜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他想起了自己准备舍身相救的主子,急忙睁开眼去看,却发现自家的老爷除了抖得十分厉害之外,全身上下居然都找不到多出来的洞洞。

他上前去摇醒还在发愣状态中的老爷,然后随着他的目光向上看,这才发现那支箭正射在马车上方的车梁上。箭插进去寸许,箭尾华丽的孔雀翎还在空气中微微的震动着。

“这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现在已经不是你退到一边让我先行的事情了,乘着我第二支箭还没有射出去,自己退到街口让我先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在按时更新中……欢迎各位留言批评啥啥的,虽然我更喜欢听夸奖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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