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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最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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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只道那夜聿合公主失了最宠爱的小童, 小童只当她踏脚石, 皇帝又让她心伤,这才导致她晚宴未结束便愤然离席。

可是实际上那夜梁柒离了宴席, 只觉得头痛难忍, 出门便上了辇车。

在完全密闭的空间里, 黑漆漆的一片, 才让人觉得心安。喉咙中的血气再也压制不住,尽数吐在袖间的丝帕里。

花亭月拢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两人似乎早已算到了这样的场面, 心里只有难过与愤怒,却并不讶异。花亭先是拢好了帘子,哪怕是这样无尽的黑夜里, 也要遮住辇车外窥探的视线,从暗格中摸了一个小小的夜明珠来,放在马车里照亮, 然后从暗格另拿了干净的帕子, 沾了玉瓶内干净的水,悉心帮她清洁嘴角的血迹。

月拢上车便是替她把脉,许是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紧紧皱起的眉峰总算是拉开了一些。大概确定了情况后, 便从袖间掏出一个白瓷瓶子,取了解毒的丹药来让她服下。

“幸好有你们两个在,我这条命不知道从阎王爷那里捡了多少次。”被湿巾擦净脸上的胭脂之后,她的脸和唇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来, 得了自家两个丫头恼怒,知道眼前不喜自己说这些话,于是便浅浅一笑:“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可我不是没事么?”

“怎么没事?”一直负责她身体的月拢已然动怒,完全忘记自己身为一个婢女而不是大夫的自觉:“三年前受了那一剑之后,公主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好么?味觉尽失,畏寒,每逢换季的时候就要生一场大病,一到阴雨天气,头疼,身上的伤疤也会疼……”每数上一样,小丫头的声音便哽咽上一分,直到最后落下泪来:“……奴婢只是个下人,任是说破天去公主也不放在心上,可是十一……十一尚且年幼,公主难道就不想想小十一么?”

她只是个姑娘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可是她就是看不惯公主受这样的欺侮。明明是想着法子哪怕是毁掉自己的名声,也要将那秦府小厮举荐入宫,可凭什么连他也帮着下毒来害她?

月拢还想再说,花亭扯扯她的袖子,制止她再说下去。

梁柒却是靠着车壁笑了:“让她说吧,她心里有气,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月拢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公主,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他们……他们不心疼你,可是婢子们心疼你啊……若是日后十一长大了,知道公主吃了这样多的苦头,该是多心疼你?”

她一哭起来,连带着花亭也红了眼睛,抽着鼻子道:“婢子知道公主有自己的主意,可是也不能老是这样由他们欺负……王爷是不知道公主吃了这许多苦头,若是知道了,是决计不许他们这样欺负人的……”

“你们两个许大的人了,怎么尽干些丢人的事情?”她们两个哭得越是厉害,梁柒面上的笑意却越是灿烂:“佛家讲究因果报应,有因必然有果。我自认是为皇兄扫清障碍,可是终究伤及他们性命家人,遭受报应才正常。只要我不死,只要不伤及我父亲和十一,我便可生受。今日……咳咳……今日下毒的事,先暂且压下,莫要声张,我自有打算。”

“婢子知晓,不过这解毒丹毕竟不是万能,只能解部分毒性,保人性命。最好还是先到湘海殿一趟,奴婢寻了药材再加上针灸,将毒性彻底拔除,方为妥当。”

月拢此话一出,花亭立刻担心不已:“不能完全解除毒性么?那赶紧让辇车转弯,先回湘海殿去吧!”

“不,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还是先到皇祖母那里去一趟。”梁柒的眼睛落在车窗上,忽然带出一点凌厉的杀气来:“有些事要尽早解决,否则迟则生变,应付不及。”

皇祖母那里,早就说了是要去的,之前布局许久,等的就是今日收网。忽然中毒不是预料中事,可是却是与皇祖母相争的筹码——呵,她现在对着皇祖母连苦肉计都要使出来了,还真是,真是值得皇祖母疼爱的外孙女啊!

胸口处闷闷的,还是有些疼。

“我知晓公主是欣赏那秦家小童的才华,可是何必要挑在今日这样的机会?”没有说出来的是,秦舸那些人素来不喜公主,除了一些私人缘由外,更是以为公主常在皇帝身边妖言惑众欺君罔上,今日这样的做法不是给了他们更多的把柄吗?月拢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都会有更好的法子:“这秦哥儿既然有才,加上又是公主举荐,皇帝陛下定会重用。恕婢子斗胆猜测,公主若是他偷偷送进宫里,皇上即使想要重要,碍于宫中诸多势力许是不好动作。可是,若是在寻常日子里,公主就当做不经意带了他进宫,与皇上碰上不也正好?”

梁柒面色苍白,却依旧还是笑着:“月拢,你想得太简单,不管我装得有多么的不经意,在有心人眼里,我这一动作必然还是故意。”

花亭沾湿布帛,帮着梁柒一点点擦净额上的细汗,此时忍不住插嘴道:“无论如何,公主此招太过凶险,今日之事,一来是坐实……坐实公主‘掠男’的名声,二来却是给了秦舸他们可乘之机,日后在臣子面前说下胡话,公主的境地只怕会更麻烦。”

“你以为我不做这件事他就能放过我?哼,不跟着打击打击我这妖言惑众的妖女公主,怎么体现得出他们一干臣子的忠肝义胆?”脸上的笑意终究化成冷笑,她头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不由得闭上眼养神:“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时今日的秦君赞与我彻底断绝,皇兄以后不管是要重用他亦或是安插眼线,都没了后顾之忧。而那些人也只会蓄意拉拢助他上位,他以后走得好不好是他自己的事了。可于我而言,我对他已然无愧。”

她说这话,并不完全是指秦哥儿冒充自己男宠一事:“我将秦哥儿养在王府,府里的人不管什么想法,定然都不敢去招惹他。可是为那天会有马夫误闯宅院,差点伤了秦哥儿,说是醉酒告白,才扯坏了衣服……”说到这个,也是她将秦哥儿彻底远离自己的缘由之一,她本是存了爱才之心以及布局安排,才将他安置在府内,可谁知数月前某一日她从府外归来,赵叔过来说有个在府内做了三年的马夫,忽然醉酒闯了秦哥儿的院子,扯了他衣服想要施暴,秦哥儿躲避的时候从二楼摔下来断了腿。这件事被王府内不少人看到,马夫虽然被送官究办,可是被男人差些侵犯的事实却是不能更改的。

月拢花亭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不喜欠着别人,故而今日才想法设法的为秦哥儿找了这次机会,扫清了第一步的障碍。

她居然这样说了,且已经做到这一步,两个丫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看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体已是一身毛病,脸色不复少女的红晕,时常苍白得吓人,抹再多的胭脂也掩盖不住。

月拢见了她这个样子,更是心疼,咬着牙骂道:“这皇姑太过阴险,居然这样使毒,若不是公主机警,今日只怕……”

她口中的皇姑,正是大歧的长公主城阳公主,她是先帝的长姐,故而连梁栎都要让她三分。

“呵,不愧是我们梁家的女儿,都喜在国事上有些作为!”话是这样说,可是其中嘲讽的意味却是连两个丫头都听得真切。

城阳公主梁莹玉和梁柒一样,如今都算得上是在插手大歧的国政大事,不同的是这梁莹玉为的却是自己。她与先帝关系极好,且母妃娘家正是钟萧秦孟四大家族的孟家,因此自有自己的一股势力。

这梁莹玉在先帝时和亲远嫁阖国,生下了阖国小王爷昭长缨,本来君王宠爱幼子孝顺,生活十分美满。然而后来阖国君主早亡,太子昭长渊即位,排挤从关系日益紧张的大歧嫁过去的歧国公主。先帝怜惜这一母同胞的长姐,要将她接回大歧,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辞别尚未成年的幼子,在汴津城建了府邸安置。

大概是年岁长了的缘故,先帝驾崩后,她对权力的欲望也越发强烈。她本来支持的是现在封地罗州的广承王梁桢,后来梁栎上位对她打击不小,加上太皇太后对梁柒宠爱莫名,因此背地里没有少搞鬼。

她不公开出面,可是门下为她效力的官员却是不少,其中九门提督秦舸就与她关系匪浅。她要在太皇太后已经形成的官员壁垒中安插势力,梁柒和梁栎最是弱势,每次官员变动,便见缝插针想法设法的放进自己的人脉。因而,两人之间积怨越来越深。

“可是,连月拢这样熟悉药物的都没有料到她会下毒,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说到这个,却不得不说给梁莹玉出这个主意的人,确是个人才。”梁柒闭目养神,脑海中旋转的画面却是这一场下毒事件的前因后果:“……秦哥儿只是无心,他身后那人只怕是有心得很。整个昭信王府的人都知道我饮食一向警觉,只信任小厨房米婶和你们四个,要下毒害我只怕难如登天。我不爱熏香,想用香料下毒也是枉然。我前些日子偶然听到,秦府的人在送秦哥儿过来的时候,不曾给任何东西,只是听赵叔说他贴身收着一盒子熏香,我当时有几分警觉,只是后来赵叔说也派人查过,香味虽然奇特,却是无毒,便也就放下心来。那折扇有日落在秦哥儿那里,沾染了不少香气,今日我带着时,不小心碰上了果酒,象牙扇底立时变成了黑色。”而能让秦府的秦舸安排熏香,有能力决定宫中宴请宾客的酒水以及送到她跟前来的,也只有城阳公主一人了。

说到这里,她倒没有什么反应,连累花亭月拢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万分惊险。

“寻常我进宫也喝些酒水,然而前几日在阿琉那里醉过一次,自此后便只喝一两口就罢了,因而中毒不深。”这部棋算不得高明,高明的是那人的耐心,这特别熏香遇上特定的酒,就能化为剧毒,可是折扇熏香只是个例外,那人如何得知,她何时才会和秦哥儿一道饮酒呢?

“熏香遇酒……那……”花亭捂着嘴,差点叫出来:“那他们就不怕秦哥儿长久熏着这香,回头一起喝了酒……”

“倘若毒死了我,他这样一条贱命又有什么大不了?”于权势面前,人命早已注定是牺牲品,不同的只是在上位者眼中,谁的牺牲什么时候牺牲,能换取最大的利益。

背后靠着有些不舒服,她不适的动了动,月拢立刻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她身后,花亭则用拇指按压她的太阳穴来减轻痛楚。

***

辇车在安静的黑夜里前行,初夏的夜晚本来月明星稀的,十分宁静。不知何时忽然刮起阴风,天上的乌云也被吹动,慢慢遮住了月亮。车前宫女掌着的羊角宫灯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顿时带出几分鬼气森森来。

负责送梁柒去太后蓬莱阁的小太监正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小顺,明明身前身后都有羽林军开道压阵,数百米外也有一拨巡逻的侍卫刚刚走过去,可他还是觉得有些担心。

小碎步凑到车窗下,车窗内没有什么声音,他怯怯的开口:“公主。”

探出脸来的是公主身边的丫头,名字叫做月拢的:“怎么了?”

“月拢姐姐……奴才,奴才觉得……”他怎么忽然觉得这么冷呢?可是不敢说出口,只能借着车里淡淡的微光,仰着脸看着车窗上探出来的小脸:“……奴才觉得不对劲。”

这次传出来的不是月拢,却是公主的声音,些许不像是姑娘家的沙哑声调,有些虚弱,却让人觉得很安定:“让侍卫警觉些。”

话音刚落,仿佛只是为了响应她这句话,头顶传来一声暴喝:“妖女!”

垂垂夜幕之中,破空袭来一支银剑,速度奇快,带着利器特有的青光,直奔车窗而来。

明晃晃的剑锋袭面而来,小顺只觉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站都站不住。可是他明明怕得要死,却依旧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护在辇车跟前:“……有……有刺客……”

他那个时候才听出来,原来害怕的时候,自己的声音这样难听。

就在他以为长剑会将他刺个对穿的时候,辇车之中飞出一个利落的人影,一剑将那人逼开。她立在车辕之上,长剑在手,英姿飒爽,居然是那个轻柔俏丽的婢女花亭,她一声清斥:“再骂公主一个字,本姑娘就割了你的舌头!”

至此,她不再是聿合公主身边仗势欺人的恶奴,也不是梁柒身边娇柔可爱不懂世事的小婢,而是七年前被峨眉派逐出师门后被梁柒救起的孤女。

七年前她发誓不再用峨眉武功,然而今日,她的剑,只为护卫公主安危。

作者有话要说:  恩,我说会在这一章解释前面的谜团……恩,解释了

所以,与花月二人之间的对话会有点长,不知道看起来会不会让人感觉有点闷?

然后后面安排了杀招,算得上是慢慢解释风花雪月四个的身份

再然后,来了新人,捂脸,撒花,欢迎欢迎~~

惯例求评论求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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