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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乍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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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 昭信王梁韫在广平山下, 看见了梁柒一行人的马车。

“我的宝贝女儿啊~”梁韫在第一时间,便能做到双目含泪, 面色哀戚。他几乎是瞬间跑到马车边上, 面上做好‘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思念’的表情, 一掀帘子:“小柒……额?”

在亭子里等着王爷与儿女相逢完毕再离开的王府侍卫们, 看见自家一向英明神武只有在面对女儿瞬间变了个人的王爷,高兴的钻进了马车。

然后, 便是沉默, 很长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就在他们以为车里是不是坐着刺客的时候,车内传出了比刚才更为夸张的喊叫声:“……小柒啊,你怎么会生病呢?都是爹爹不好, 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伴随着这样鬼哭狼嚎的,还有小孩子稚嫩的哭声。

王府的侍卫们此时不得不生出一种感慨——跟着这样的主子,不得不说前景堪忧啊!

***

此时此刻的梁柒, 已经换了一身粗布男装, 脸上的皮肤故意抹成了很粗糙干黄。眉毛加重,加上刻意注意的姿态与行事,乍一看却是有些像男孩子——当然,与素日那些千金小姐为了出游方便, 有时也是为了乐趣,故意一身男装,却偏偏身环馨香面目描画,自然是有许多不同的。

在外面行走稍微有些经验的, 只需稍加注意她的面目,不难看出她是女子。可她故意描得浓重的眉目,以及刻意粗糙的肤色,只会让人猜测大概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子,决计不会将她与聿和公主联系在一处。

她一方面十分感激钟牧的不离不弃,毕竟身边有个保护的人总是好的;另一方面,她又对于如何同他说明白自己的去向,委实不知如何开口。

临阳位于大岐偏西南一带,再往外千里的最边境处是无边大海,并无其他国家,因此相对安定富庶。她如今明面上是送十一回去临阳,实际上却是另有打算。如今大岐与泊国开战,最南边的城市已在战火之中。她故意从郴州绕道,一来是有混淆视听保护十一的打算,二来却是因为此地正好改道长河。

长河是大岐与泊国的接壤之处,十几年前,有大岐战神之称的薛破风便是镇守在此地。八年前的长河之战,薛破风率军大战泊国当时的皇帝栾亦城,令他重伤大败,这才有了两国数年的安和。然而战后薛破风身死,栾亦城伤残,约定十年内不得互犯边界。记得三年前泊国皇帝的身子已是弥留之际,然而后来继承王位的,却是一个从不曾听说过的私生子栾凤鸣。然而如今这才第八年,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栾凤鸣,居然就胆敢撕毁合约,侵犯边界!

梁柒不由自主的敛了眉目,直觉此行,凶多吉少。

身后有脚步轻踱快行,她微微半侧了身子,面对着来人的方向。直至看见熟悉的人影落入眼帘,这才将看似随意搭在小腿上的手收回。

“公子喝水!”钟牧在身侧蹲下,拧开手上的牛皮水袋,递给他。

“多谢。”

她垂目接了,小口小口的咽进喉咙。

两人的马匹,就系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低头啃着地上的杂草。

“钟牧,”她忽然开口,眼睛直直落在他的额,只等他抬起眼,便去注视他眼底的神色:“钟牧,我祖母派你护卫我姐弟二人前去临阳,可我却在半路,将十一扔在那里,自己则带着你走这些僻静野路,你难道就不觉得好奇么?”

然而他仍旧低着头:“属下职责是守卫公子安全,其他事情,属下不会过问。”

她不知为何,心下竟涌起一阵难言的焦躁,只想着不再欺瞒:“此行既然与你在一起,我们就此福祸相依,我便与你直说便是。”说到这里,她略顿了一顿,却还是将话接了下去:“我故意在郴州停留,不过是因为从此地去长河,最是方便。”

“公主要去长河?”他果然是吃了一惊,抬起眼来看她,也忘记再维持‘公子护卫’的伪装。

她点点头,眼底微光闪烁:“是,本宫要去的,便是长河。”

“长河如今战乱正盛,公主此去,难道就不怕身陷险境,让……亲人担忧?”

她早就知道,他并不如面上那样冷淡,性子也不是他嘴上说的绝对服从——说来也好笑,都说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她现在已不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异议了。只不过第一次是在皇宫,皇帝要他护卫他这个恶名昭著的聿合公主,他宁愿得罪皇帝,也不愿意。这次是第二次,似乎却是为了阻止自己身犯险境。

呵,这个钟牧,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乍见其人,只觉得虽生得英俊,却是那种硬邦邦冷冰冰的样子,看着便觉得有一副近乎顽固不化到让人头痛的愚忠性子。可想,相处之下,却发现他并不是如此——能让皇帝和太皇太后都同意将她的安全交给他,不说此人到底效忠何人,却能看出他的魄力与忠诚度,足够让太皇太后和皇帝同等信任。

现下,相处了些时日,他的性子,她也了解了七七八八。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担心自己……

“多谢你替我担忧,”她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冷硬英俊到有一种禁欲之美的面容上,他的眼睛却让她无法再直视:“可长河一行,我势必要去,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可听得出话里坚决的意味。他终于也垂下长睫,两人彼此之间,只闻身侧马声嘶鸣:“钟牧,遵命。”

**

七日后,两人快马加鞭,已到了乐阳地面。

一路风餐露宿,梁柒消瘦了不少,长日的阳光曝晒,让她原本苍白的面颊蒙了一层极浅极浅的暗色,却让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前面有家小小的客栈,立在这荒野之上,忽然有种风雨飘摇的错觉。

两人下了马,将马匹交给小二喂食,自己则进了客栈用些简便的吃食。客栈里面很简陋,左手边是柜台,柜台旁边有个遮着毡布的门,大概便是厨房了。客栈里零零散散的摆了七八张桌子,一些穿着粗布衣服的人,正坐着吃饭。他们大概都些赶路的商人,身边的桌子上,大多都放了一两个小小的包袱。

客栈的掌柜是个女人,二十七八的年纪,生得也有几分姿色,杏目桃腮,只肤色微微黝黑。然而她却不是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看见有人进来,抬头展眉一笑。笑容温和,声音响亮,十分爽脆的样子:“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梁柒面容无波,只盯着外面慢慢昏暗下来的天色,钟牧的声音融融的落在耳际:“请先给我们上一些小菜,再来一些米粥。”

“好嘞,我这就让小二送上来,两位客官慢坐。”她放了一壶热茶在桌上,自己走开,掀开墙上的毡布帘子,吩咐厨房他们要的东西。

她只拿了热茶过来,杯子就在桌上,倒扣着。

钟牧伸手将杯子翻过来,土褐色的瓷土茶杯,可能是很多人都用过,杯身有许多磨灭的痕迹,似乎被很多人使用都磨得光亮了不少。杯沿处却是不同,圆圆的一线,有些明暗不定的朦胧——那是唇舌过处的污垢。他眼尖的注意到,梁柒的眉微微的皱起,却偏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伸手倒了水在杯子里,却不是递给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沾了茶水,将杯口一圈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最后又用茶水清洗了,这才倒了水,放在她跟前。

她似乎有些诧异,微微的扬眉,然后很快便压制下去。然而她的手,却已经伸向杯子,端起,喝了一口。

他心底忽然带出一些笑意,像是隔了一层纱,看着雾霭相隔,触感却是清晰可辨。他垂眸掩去情绪,杯子没有擦洗,只用茶水晃了一圈,倒掉。再倒上干净的,咽入喉中,边缘小镇客栈的粗茶,喝起来自然不如宫中香茗,入口便微带焦糊苦涩的味道,只余浅浅一点点清水本身的甘甜,他却一口一口,喝得极为欢畅。

因是小店,小二还不曾进来,掌柜的亲自将小菜送了上来,白粥也送了上来。

这次伸手的是梁柒,她伸手翻了一个杯子,倒水进去,找了两双看上去相对干净的筷子,在杯子细细的洗了。再分开,递给他一双。

两人再没有人说话,静静的吃饭。

此时,方才替他们牵马的小二不知被何事耽搁了,现在才急匆匆的跑进来,高声朝着老板娘嚷嚷道:“掌柜的掌柜的!”

那老板娘正一手拨着算盘,一手记账,听得那小二叫嚷,也不抬头,仍旧喊回去:“喊啥喊喊啥喊,没见老娘正忙着么?也不知道你臭小子干啥去了,这么久才进来?”

她嘴上骂骂咧咧的,手上的动作却不见一丝耽搁。

屋子里大概有不少是熟客,此时听得那掌柜的骂人,都纷纷大笑了起来。还有一个干脆扯着脖子嚷嚷道:“袁掌柜,你就别骂石头了,这些日子从你家门前过的人不少,这小子怕是见哪家俏媳妇迈不开脚了吧!”

他一开口,屋子里笑的人更多了。他们大多都是常客,熟人之间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倒愈发显得其乐融融。

石头却不理会他们的玩笑,反而笑得十分得意:“可不是大美人怎的!”

方才开口的人笑得愈发欢快:“大美人?石头你只怕是花眼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你们掌柜这模样已是花容月貌了,哪里还有比她生得更好的?我不信!”

“周哥你可别不信,这人要是算不得大美人,以后你来我们客栈,你一直想要的那把匕首我就送给你!”

“你说话算话?”被叫做周哥的男人扬眉,有些兴奋。

“胡闹!”这次开口的却是掌柜,原先他们开开玩笑,他听着也就罢了,后来那周哥说她长得漂亮,她仍旧是那个表情,没有什么特别欢喜,也不见如何羞涩。可现在石头要送去那把匕首,脸上却是颜色立变:“那东西是你能随便打赌的么?”

石头看她动怒,一时惴惴,不敢再开口。

那周哥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袁掌柜,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千万莫要当真。”

袁掌柜本就是十分爽利的性子,方才动怒已是不该,此时听得他这样说,自然恢复如常,大声笑道:“自然不会当真的,今日店内酒水,便当是我袁氏赠与诸位的。”

这时,大门口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老板娘,不知你口中的诸位,包不包括在下呢?”

——————

————

——

掌柜袁氏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影,一时间,居然不知自己是何心情。等得反应过来时,对上的却是石头略带揶揄的眼神,于是瞪他一眼,自己则从柜台处走了出来:“原来是蓝公子,袁氏口中诸位,自然是包括蓝公子的。”

那来人浅浅一笑,伸手双掌一合:“如此甚好,在下正对掌柜酿的米酒念念不忘呢!”

他走进屋内,里面诸人竟大半都认得他,纷纷起身和他招呼。方才开口的周哥这时拍着桌子,忽然笑嚷道:“掌柜的,要早知道是蓝公子,只怕这赌你也是会答应的吧?哈哈,遇上生得蓝公子这般好看的,也怪不得石头会笃定的要与我打赌了!”

“我若是答应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偏和石头一个小孩子戏耍,也不嫌弃丢人?”她笑着斜睨他一眼,看他灰溜溜的缩回桌上,这才笑着转向另一人:“你事情可是办完了?先坐下,我这就帮你拿酒去!”

话一说完,她才想起近几日过江的人多了不少,自己的小客栈已然客满。

她想了想,正打算找两个熟识的客人拼成一张桌子,再将空出来的那张让给他坐。然而正四处看着,却见他直接走到那一队年轻男女身边,声音低沉面容俊美:“不知二位是否能容在下搭张桌子?”

梁柒在心内暗暗腹诽谤,我不容,你还不是坐下来?

她刻意忽视坐在另一侧的男人,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膳食。方才他站在门口,只一眼她便将他看了个大概,却是将他看了个大概,近一个月没见,面容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身上向来艳丽的颜色忽然都换了下来,只套着一件颜色质朴的简单长袍,居然让她恍然生出一种‘洗净铅华’的可笑错觉来。

他的眼似乎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很快便收了回去。梁柒不理他,当做不相识,只低头安静的进食。

那蓝公子就坐在他们身边,他低头看了他们吃的食物,浅浅一笑,俊美如斯的面容带出些薄薄光芒:“既然袁掌柜请吃酒水,你们这桌上半点酒气也无,不是亏得很了?掌柜的,你那米酒着实让人回味,不如多上一壶招待这二位朋友吧?”

“不必了。”钟牧朝他微一抬手:“钟某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们稍后还要赶路,还是不喝为好。”

“赶路?哎呀,你看看外面这天,只怕是要下一场大雨的,再说都黑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打算赶路?”他摇头叹息,似乎十分不同意他的做法,好心好意的劝解:“要知道这方圆五里,可只这一家客栈呢!”

钟牧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忽然淅淅沥沥的,雨就像是得了他的令,说落便落了下来。

小二石头上前去将大门关上,将那一番风雨飘摇掩在门外;门内,灯笼点燃,光晕温和,阵阵饭菜的香气在鼻息间萦绕。

梁柒抬眸而笑,声线温软却微带沙哑:“掌柜的,麻烦你给我们两间房。”

掌柜却有些为难:“今日客多,我们客栈房子备的也少,如今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梁柒还来不及开口,那边厢蓝公子已经开口:“啊,只剩下一间上房了?我还想着今日也宿在此地呢,如今客栈客满,难道我还要去睡野外不成?”

他一面说着,一面却是眼巴巴的看着梁柒。

心内微微厌恶,她却没有开口,只别开脸去,不去看他。

那人何其精明,如何看不透?当下却只嘴角一掀,慢条斯理的抻抻袖子,露出袖上繁琐的穿花纹路,口气却是哀怨至极:“哎,要早知道只剩下一间屋子,在下应该闭紧嘴巴不开口的,省得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

梁柒仍是不动声色,钟牧也不是笨蛋,虽心下有些愧疚,可看此人不知为何总觉不简单,于是干脆也住嘴,目光垂直落在桌上。

“姑娘,你若是不嫌弃,今夜便住在袁氏屋子里如何?”最后反倒是那掌柜的退让,她缓步走到梁柒身侧,却是将声音一直压得极低:“姑娘若是不想和袁氏同榻的话,我睡在地上便是。”

原来这便是老江湖,早已看出自己的女儿身份,只是她心底不错,人也不笨,还知道压低声音,不去泄露。

她终于抬眸,微微笑道:“如此,便只有打扰掌柜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很久不更新,大家不要生气~

知道这个美男是哪个故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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