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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飞登岩鎏南山腹 午夜梦回汗扰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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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凤池叹道:“师弟,到底是谁如此伤你?是谁血洗了寺院?”慧迦双目晶莹,眼角淌下一行清泪,开口道:“我本…入佛门多年,向来持修佛方,冥心静修,却不敌清苦,难断恶欲…”甘凤池看了一眼他胸前的珠宝首饰,目光愤愤,深叹了口气,再未做声。.org慧迦哽咽道:“师弟羞愧,直至命稀之日方才觉悟,这钱财对我来说又有何用?”话未甫毕,猛地咳嗽了两声,登时吐出一大口鲜血,紧紧抓着甘凤池的大手,嘴唇一合一动,却是声如蚊呐,甘凤池凑耳道:“师弟,你说什么?”

慧迦缓缓道:“他…他杀了你的弟子舟莱,又让我到你所居客栈装作偶遇,然后嫁祸于赵龙威…他便给我这些珠宝…”甘凤池喝道:“你为何要做出如此孽举?难道只为了这些狗屁珠宝就连我们昔日的同门之情也抛下不顾?连寺内这些无辜的弟子性命也不顾?”由于情绪过激,是以连连摇晃着慧迦的身子,他本就虚之即灭,乍然被这几下猛晃,不禁又吐出几口鲜血,似是随时咽气,子斌暗道:“出家之人竟然也会为财出卖同门,害人子弟,这世道哪里还有净土?”转念不禁想到几年前自己还居于被大火焚烧的小院旁那位高僧主持,他们是否也贪恋钱财名利?乍然又想到梦中时常所见的那名被困于无界的长眉僧人,记得他说过,‘世人皆是贪图名利之辈,芸芸众生,却无半点生气’。由此可见那僧人所言不差。

甘凤池本是个暴躁脾气,慧迦适才将真相吐露,他便难抑恼怒,连哭带骂的咆哮不停,子斌心道:“甘前辈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他容不得半点欺骗。”

甘凤池尽情的哀嚎着,丝毫未顾的即将断气的师弟,吕四娘一会看着慧迦,一会看着甘凤池,眉头紧锁,欲言又止,却不敢此刻上前劝解。

李正清小心翼翼将藏宝图纳入怀中,拉着子斌道:“斌儿,你且上前再看看这幅《狩猎图》,看能察出一些端倪否。”子斌狐疑的又埋头细细看了一番,忽然又发现图中所绘的是一片大丛林,可奇怪的是偌大的丛林竟只有一只羚羊,而猎人追赶羚羊之时一只眼睛却微斜看着自已身边的一条猎狗,看到此处,只觉心头微渗,登时觉得这幅画诡异阴森,总有一股邪劲。

于是问道:“李叔叔,斌儿总觉得这幅画古怪的紧,似乎有股邪气,却又说不上来,请恕小侄愚钝,还请李叔叔说说。”李正清凝目未语,只提笔在画轴下方写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十二个大字,并笑到:“斌儿你看,这图中所绘的丛林甚广,却没有其他猎物,仅剩这只羚羊,说明丛林的猎物已被猎人吃光,现下仅剩的这只羚羊也即将成为腹中之物,你说那猎人下顿该当如何?”

子斌骤然明白猎人之所以边捕羚羊边斜眼瞄着猎狗,原因则是他在打猎的同时也寻思着下顿的餐食,而这餐食便是忠心随已的猎狗!想到此处,一股寒意猛地袭上心头,额头竟冷汗直簇,忽然觉得,那猎人便是李正清,猎狗之面即是面熟,就是说不上来,而那羚羊之面狭长瘦削,双目豆仁,则是杜桥漫!

不禁吓得惊叫一声,双目鼓睁着,头脑一片翁鸣,面色如霜,缓缓说道:“猎人下一步便是要吃掉自己的猎狗是吧?”李正清哈哈大笑,似乎浑身透着阴险,说道:“斌儿双目果真犀利,说的极是!”子斌转念又想道:“倘若这猎人真是李叔叔,那猎狗又是何人?”不由心中罩上一层阴冷。

李正清双眸显出一道杀气,笑意却是丝毫未减,怪声道:“斌儿是在想那猎人为何像我吧?”子斌打了个寒颤,红着脸道:“叔叔真叫小侄佩服。”李正清道:“你说狡兔死了,走狗刚当如何?”子斌听的一头雾水,疑道:“李叔叔之意我实在不明。”

李正清大笑两声,面部笑的狰狞,忽然沉下脸来,大喝道:“来人!”话未甫毕,只听‘哐’的一声,从门外涌进四名持刀大汉,围到子斌周围,各个杀气腾腾,寒面大刀亦是透着冰冷阴森。

子斌骇然大惊,还道是李正清要抓什么人,问道:“叔叔这是为何?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李正清冷笑道:“我所绘之图用意如此明显,你却浑然不知,实话告诉你吧,你便是图中的猎狗,如今我再也用不着了,你说该不该宰了?”

子斌瞧他阴险庄重,不似开玩笑,登时恐惧丛生,叫道:“我不明白,叔叔为何突然要如此待我?”李正清道:“你这个无知孩童,虽是一腔热血却是稚嫩的紧,如此也好,也叫你死个明白!我乃清廷大敌,帮会匪首,怎会与你爹爹称兄道弟?你那爹爹死时,我可是笑着旁观的,哈哈,没想到数年前弄死了老子,数年后儿子又命丧我手,真乃天意啊!”

子斌倏然浑身无力,直打哆嗦,实在难以相信昔日自己所见的和蔼的豪杰英雄竟倏然翻脸成了恶叉,此刻眼前卑鄙阴险的李正清实在难以与平日那个正义凛然,庄肃和善的李正清相较,猛然觉得自己在做梦,想着梦醒之后一切又恢复往常。用力掐了一把手腕,一股刺疼终究做不了假,这才知晓一切都是真的,顿时腿脚皆软,无法想象昔日之事,一骨碌瘫坐到了地上,冷汗泌入皮肉,瞬间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攀爬,脑袋更是一片空白,嘴中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中刹那间又回想起初见黄珊柄时他的傲慢,盛气凌人,又在街上亲眼目睹其*死老妇,杀人爱孙,勾结官府,欺压乡民…不由叹道:“孙子斌啊孙子斌,你早就察觉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为何还执迷不悟,这下好了吧,他们利用完了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就该除了你了,当时母亲*你发誓,你为何不听?你真是活该…如今悔之晚矣,只有听天由命了。”转念又想:“李芳妍总不会也在欺骗我吧?”想起那段岁月,虽是每日读书,却在李芳妍的陪伴下增添不少贫趣,断觉李芳妍绝对不是那种演戏之人,想起她对自己无时无刻的关慰,也必不是伪装出来的,她是喜欢自己的,想到此处,不由大叫道:“我要见你女儿!”

李正清竖眉斥道:“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为了藏宝图,我又如何会要自己的女儿与你亲近,其实她是来监视你的!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什么模样?”子斌万不想会是如此结果,难以相信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别人利用的棋子,但仍然不信李芳妍会骗自己,狂喝道:“我不信!我不信!她是心里有我的…我要见她,我要她当面说清楚!”李正清倏然厉声道:“你这个愚蠢的东西,真不知天高地厚,念在你为我寻藏宝图的份上,权且留你个全尸,准与你家人葬在一处,准备受死吧。”子斌万念俱灰,仍是不甘,喝道:“我家人?你要对我娘她们怎样?”李正清笑道:“我今日就不妨告诉你,十八年前,我与你三叔孙边等人合谋杀了你爹,不料却叫你母子三人逃脱,这些年来,我等一直寻访,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十几年后,竟会叫我阴差阳错的遇上你等,此乃天意,你就安心到黄泉路上与你那爹爹相聚吧。哈哈…”

子斌恍然大悟,抱头痛恨所为,不觉害了娘与书香,悔怨交集,暗叹自己命薄,想到抱负未展,大仇难报,心中苦楚欲烧,默道:“李芳妍,你为何要如此骗我?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今日我虽身陷黄泉,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找你问个明白!”回想自己所遭,不禁泪下,家门大仇未报,自己再无机会,一腔嗟叹,该向谁说?两行清泪夹血,顿时万念俱灰,紧闭双眼,说道:“动手吧!”

只听李正清一句‘动手’,蓦地里寒气*人,子斌的心也随之跳到了嗓子眼,这时才觉得死亡是多么可怕,可就算可怕又能如何?自己终究难逃一死,心里只有念着:“娘,哥哥,书香,我对不起你们…”

刀锋正要穿过胸膛时,忽听两声惨叫,子斌睁眼一瞧,颇为激动,只见两名杀手已丧命倒地,各自后心皆是插着一把飞刀,又听两声惨叫,另外两名杀手也倏然间倒地不起,面部满是不解,嘴里不停吐着鲜血。

转眼四人在眼皮地下被杀,李正清骇然大惊,拾起地上的钢刀叫道:“是谁?快出来!”子斌由于走了一遭鬼门关,望此情景,竟是木讷如刻,不知所措。忽听‘啪啪’两声,门外飞进几名蒙面大汉,一人挥刀直砍李正清门面,余下两名迅速挽起子斌冲出了门外,来到后院,跃墙翻顶,来到了街上停靠的一辆黑帷马车里,随即巅动飞奔。

子斌被这突来的变故惊的还未回过神来,便以安全的坐在那车上疾驰了数里,一名蒙面大汉在外赶车,一名则在子斌身侧。过了半晌,子斌这才反应过来,发觉自己未死,又是惊喜又是落泪,激动道:“请问阁下是谁?为何要来救我?”

那蒙面人未作言语,只是缓缓揭下脸上的黑布,一张清秀的面庞朦胧出现,子斌惊诧的脱口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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