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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红豆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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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彦正坐在外头,越听到后头越是皱眉,薛宝珠原是在车里不会被这妇人缠上,大抵也是为了自己才出了头。他性子惯是平和,经历官场更是知道平常万事能忍让些便忍让些。可莫青彦万万没想到,今儿他的忍让是错了,这妇人贪心不足,并不是你忍让了她便能收敛了的。

薛宝珠道:“林大娘说的不错,不过好在当日村里头好些人都瞧见了,想来总有人记得清楚。”她微微一笑,从头至尾没半点怒容,并不似是在同人纠缠。一语闭,薛宝珠又似想起了什么,添了话道:“我记得……那日村长也在。唔,好像还同林大娘说了些话的,妇道人家刻薄成你那样子也是稀奇了,俗话道人贱自有天收,您可得悠着点,万莫有一天……”

她笑着指了指天上,“老天爷打盹总有开眼的时候,算起账来我怕你下十八层地狱,你说是与不是?”

“你……你个……”林氏卷了袖子往前直冲薛宝珠去,那死丫头竟然敢咒自个!她非得把她皮扒了!

薛宝珠正正站在马车上,仗着有底儿垫,反倒比林氏高出一大半来,林氏上来她伸了脚专捡着她没防备的地方踹了过去,一记窝心脚让她痛得喊不出声儿来,呜呜捂着。薛宝珠却是径直跳下了马车一步步走了过去。

“丧……丧门星,老娘弄不死你!”林氏面上神色怨毒,依旧还要动手。

薛宝珠冷笑擒住了她手腕,练出来的力气可比寻常妇人要大上许多,加上一点技巧,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腕折了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我不好惹,早点将你那些破玩意收起来别等来不及的时候!”

说罢甩开了手,林氏倒退几步,脸上又惊又气,怎么都想不到被一毛丫头制住,只当是自个失了先机才会如此,如何甘心能被一毛丫头恐吓住,等薛宝珠转身往马车走的时候脑子一热抄了手旁的砖块冲了前去。

只是还没到薛宝珠跟前,被横出来的长安又折了另一好手夺了手中砖块,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吴长安将人给隔档开了,他原来也是穷苦出身,对付妇人耍赖似的抓挠很有一套,半点没让她靠前,也没让她讨着一点便宜。

反而是林氏先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薛宝珠看着时辰不想在这事上耽误,“长安哥走了。”

吴长安利落摆脱了妇人纠缠,跳上马车,薛宝珠在他催促马车走前落了一话,“我能把薛老小□□家田里的秧苗拔了,你这过界的不想将来白费最好自个拎清楚,届时请了村长我让你连脸都没!”

“……”林氏心中恨死这丫头说,丧门星心思阴毒哩,兜了这大半的圈子想要来算计自己!当真是可恶!林氏索性也丢了那些伪装,含着怒气直瞪着薛宝珠,想她那回担心受怕,便是要她赔些钱也没什么的。哼,有些人不过是得了些小钱,便是上了天了。

林氏越想越是气不过,再看那莫青彦,如何不是一样的绫罗绸缎加身。凭他们是什么人,不过是命好罢了,一个得了个便宜干叔,一个惯是会勾搭男人,要不然哪能攀着王大虎过好日子去。

啊呸!枉他王大虎还是衙门里头的人,也见平日里没少贪银子,不然哪来的钱开酒楼。她可是早听了人的说,这一大家子跟着王大虎过了好日子,先前没见到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看见了心里全是又嫉妒又羡慕的。

马车……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马车哩!

林氏正岔神想着这些,忽然挨在她身边的马儿被抽了一鞭子,嘶鸣一声,那马头一偏,正将湿热的鼻息对准了林氏的侧脸扭过走了起来。林氏哪遇到过这事,正又是她没留心的时候,这事来了便下意识的往旁边退,谁知脚脖子一崴,跌坐在了地上。她这一下可不轻,当即鬼哭狼嚎的叫唤了起来,引得周遭房子里的人闻声都走出来看。

“哎呀——真疼死我了!真疼死我了!”林氏坐在地上不起身,捂着脚脖子闭眼叫唤。“这天杀的畜生欺负人!”

这围观的人没看到什么畜生,看到林氏倒在地上哎哟叫唤,有人觉得她这模样可笑,便调侃着道:“畜生哪晓得什么欺负不欺负人的呢!”

林氏正为了讹不到薛宝珠的钱而不挺快,有了这事却必然要大作一番文章。既然有人问了,她便依照着编排了下去,“畜生不会欺负人!可畜生懂得它主人的意思,这是帮着她主人欺负我哩!真活不下去啦,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杀千刀的,撞了还跑了,这是在镇上横惯了欺负乡下邻居来了啊!”

有人便试探着问:“林家嫂子,你说的那个可是……宝珠?”

“不是她,不是她还能有谁!”林氏哭嚎着道,“坐了马车来便不得了,难道撞了人便能随便过去了吗?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也算老实够了,今儿可不能再叫人白白欺负了!”林氏挥开了那些想要将她搀扶起来的手,这是待定了主意要坐在地上不能起来了。“快去告诉村长,有人在村子里头纵马车撞了人,我不信村长不管这事。要是村长不理会,我去县城里告大状去,上头有县太老爷为我做主,定是不会让我这妇人吃了亏。”

众人咋舌意外,有人指着马车消失的一处喊是那,倒有不少信了林氏说辞的,薛宝珠坐马车回乡撞着林氏连停都不停下来那着实不对。林氏的那口子林铁柱出来被林氏拧了胳膊,哭诉着薛宝珠的‘恶行’,直道他娘们被人这么欺负他脸上也没光。是男人都受不住媳妇那么说,自然也是红着脸要找薛宝珠算账的。

“这小小年纪生得那么一副恶心肠还不晓得长大了如何,哎哟,林嫂子,你这磕得可不轻呐。”董氏翻了一下她的裤腿,都给磕破了露出里头膝盖上的擦伤来,啧啧了两声。

林氏闻言可不觉得自个叫那丧门星欺负狠了么,引着舆论往薛宝珠那处抹黑,村子里民风还是淳朴,大家伙看林氏一把鼻涕眼泪的,分作了两拨,一拨觉着薛宝珠仗着有王大虎当了个小掌柜愈发把自个当作城里人,做下这等子事不奇怪,另一拨则不大信,毕竟林氏跟薛宝珠一家关系算不得好,算是真撞了,那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两拨七嘴八舌的争说,直到村长被请了过来才消停。

孙金山正忙着家里事儿,叫人急哄哄喊过来,一看当中围着的是林氏眉头不自觉一皱,“这有什么事大过年的不能好好说,林氏你这是咋的了?”

“村长!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林氏看到孙金山拨开人群走过来,抹了两把眼泪,神情愤恨,“那薛宝珠了不得了,她坐马车回来瞧见我新修院子,二话没说让那马儿朝我撞来,要不是我躲得快,只怕命都没了,她这是要我命呐!”

孙金山听到薛宝珠的名儿愣了愣,“宝珠那丫头回来了?”

“跟莫氏祖孙俩一块来的,人可是仗着王大虎得了势了!”董氏插了句嘴。

孙金山瞥了一眼身后随他来的孙喜,便见儿子嘴唇蠕动最终化作沉默,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薛宝珠到镇上去一年他们家原本是帮着一块瞒的,谁料还是叫薛老小捅破了,这之后村子里大多便是这种酸丢丢的口吻。

本来也没什么,旁人说旁人的,他还是挺喜欢那丫头也是盼着好的。可喜乐酒楼被八宝楼并了,孙喜想见宝珠没见上面反而给打发了这事,虽知怪不上薛宝珠,不用不用罢,怕是抹不开面连面都不见有点伤人心了。

“赚了俩钱那眼儿朝天了,村长,孙喜,你们说,她是不是那样的人,想当初孙喜待她多好,她往来镇上都是孙喜带来回的,能做成买卖是本事,可做人万不能像她那样过河拆桥,若不是长明求了书院那,不是断人家活计么!”

“可不是,那原来的掌柜坑得孙喜多惨,听说镇上原先看好的房子都黄了,还被吃了定金,十两银子可得苦一个月,这么白白没了,要是薛宝珠能拉一把,孙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

“噫,你们说的不对,那八宝楼即是王大虎的,咋能宝珠说了算的,你们又没在那处,哪能知道内情啦!”有人清醒点没给带跑偏地说道。

“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到了好吧,也不知那丫头使了什么迷人心窍的术法,王大虎可不寻常去,那些生意什么的都是她过手,不信你问刘大同,大同,你家不是给薛宝珠送菜么,是不是她管的你倒是说说啊!”

“说……说啥子,我送个菜,不晓得。”刘大同憋红脸只憋出这一句,随后又补了一句,“宝珠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她……说得才不可信!”

刘大同指了林氏,林氏哪能让他说了去,当即直了身子一叉腰跟他对上,说他收了钱昧良心了,还有董氏在旁边搅混水,闹哄一片。

“够了!吵吵嚷嚷什么,林氏你说是宝珠丫头故意撞的,总得当着人面仔细对质了,听一听,若你说的是真,我绝不偏袒,该咋办咋办,送了官府也不为过。”孙金山跺了跺拐杖,一话定了。

即是要对质,自然要找着薛宝珠人了,众人簇拥着孙金山往薛宝珠家去,不料没找着人,林氏当即转过弯来带众人去莫氏家。

此时,莫氏家正生了炊烟,莫大娘收拾空置许久的屋子去,薛宝珠自然担了厨房的活儿,旁边小宝琴正新鲜摆弄着莫大娘家厨房里的东西,薛宝珠见没什么危险的,顶多是弄脏衣服随了她玩去。

宝霖跟着莫青彦走上山,估摸得花不少时辰,故此这顿午饭她做的不着急,何况早上才一顿汤圆落肚,这会儿都还撑着。初一早晨第一顿饭吃汤圆,意味新年圆圆满满,而且要有汤水,寓意有财有势。这是姥姥在世时说的,每年年初必是一碗红豆汤圆,红豆熬得软软沙沙,衬着白胖的汤圆,撒一些糖桂花,光是颜色十分喜人了。

薛宝珠还回味着,便听到门外一阵拍门响,把正在玩簸箕的小宝琴陡的吓一激灵,紧忙往薛宝珠身边拽住了衣角。门口夹杂的动静隐约传到了里头,叫薛宝珠不禁蹙起眉头,“莫怕,兴许是你哥哥回来了。”

小宝琴闻言眨巴眨巴了眼,神情宽松了两分,薛宝珠才领着她走出厨房,便在门槛那看到走出来的莫大娘,“我咋听着像是林氏那声音。”

薛宝珠眯了眯眼,可不是,拍最响的肯定是,只是外头吵闹得又似乎不止她一人,薛宝珠一番思量,让小宝琴跟了莫大娘在这处候着,决定自个去开门。有什么冲着她来,不惊扰了大娘和小宝琴。

原还有些犹豫开门的薛宝珠在听见村长的声音时果断打开了,笑眯眯道,“村长,新年好。”

林氏本来打算让她家那口子直接撞了进去,不料被村长喝了一声,随即看见薛宝珠突然开了门,露出一张粉面儿,还笑盈盈地同孙金山问好,是当着面的勾搭谁呢!

“薛宝珠,要不是你也不惊动村长出来跑一趟,好什么好!”林氏往地上啐了一口,盯着她道,“你纵容那马撞了我还跑,害我差点……差点……这会儿是打算扮无辜了?!”

“……”薛宝珠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又看后头跟来的那么多人指指点点,这一幕倒是不陌生,眸光渐冷,“你这模样哪是被马撞了,是被驴子踢脑袋了?”

“你……薛宝珠,你如今嘴皮子厉害,但我这伤的总是实在,你还想抵赖不成!”林氏被她那目光盯得有一丝胆寒:“我……我这腿伤了,这可是因着马车伤的,总归要……给些钱好养伤的。”

薛宝珠没成想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一计不成又闹出一事,分明是她自己个儿不当心坐在了地上的,却反而是赖到了旁人的身上来。莫大娘见情势不对,抱着宝琴站在了门边,心中后悔早知道摊上了这人不如不回了。

“那明明是你自个摔的!你……你先前想讹宝珠,说你家屋子叫那场火给连累,分明一点事儿没有却硬要赖宝珠身上。这伤,这伤也是你自己搁地上磕的,怎么还能不要脸地来讹宝珠!”莫大娘气愤红着脸急忙说道。

“那莫大娘向来不说假话的,该不会真是她自个磕的上门赖罢?”

林氏听到人群里爆出的话,登时恼了,“这一个两个都叫她给灌*汤了,你也在那马车上当然不会承认了,按理说你和你那孙子也有一份,今儿这事我非得要个说法了!”她瘸着一只脚往门口一立,背对着众人正正与薛宝珠站着对看,眼底都是得意。

怎么着都有人看到她摔的,挨着马边儿,哪怕没碰到只消她咬定了,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她是打定主意要让薛宝珠掏银子,还不能少,起码……起码得是两只手的数儿!

“什么说法?”薛宝珠一双灵动的杏眸此刻流转冷意,嗤了一声,“上下嘴皮子一碰能胡乱冤枉人了,这世道要多几个像你这样的,肯定得乱!”

林氏恶狠狠地盯着她,拉过一旁的董氏,“董妹子你方才也瞧见了,是她纵容那马儿撞的我,我才摔的,是不是?”

董氏一直瞧着薛宝珠,可一直都没瞧见心里想看见那人,冷不丁被拎出来,下意识点点头,等点了头了抛了顾虑,软和了话音,“林嫂子莫要激动,都乡里乡亲的,宝珠啊,你也是,要是停了马车跟林嫂子好好道个歉,赔点银钱也了了,非得弄成这副局面多难看。”

这话像是说的讲和,可言下之意听着怎么都是薛宝珠的不对了。等她话落,人群里又多了几个附和声,薛宝珠都未作理会,反而是直面了村长,“长安哥赶得马车很稳,而且当时是停下同她说了院子过界的事,走的时候不知怎的她坐在地上我便没管,但若说撞人绝对是无中生有。”

孙金山看着眼前纤细少女,出落娉婷大方,果真是同以前完全不同了。他正看着便听到儿子低沉道了一句,“人好端端怎么会坐了地上。”眼眸陡然睁大了两分,又掩过,将话头圆了过来,“孙喜的意思是可能是你走的时候看差了,并没看到,是不小心将林氏撞倒了呢?”

“合着是马车冲撞了人,宝珠你看……”

“哎……”这时围观的人当中有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是给些林大娘又能花多少钱,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

薛宝珠循着声音去看到底是谁给林氏说的话,一见竟是孙大娘同她媳妇小孙氏站在一块。

林氏得了人帮腔,气势更是强硬了几分。“是是,也费不了几个钱,只消够我去赤脚大夫那买副药成了。”

薛宝珠怔怔看向说完话挪开了视线的孙喜,似乎很难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话,随后再听见村长说的,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没做即是没做,若要让旁个相信,也只能智者见智。

“村长啊,我也瞧见了,那林氏是自个一屁股坐了地,关马什么事。”莫大娘瞧着这情形察觉不对,怎么个意思竟是因为宝珠坐马车一定要负这个责任了?“这叫什么个事,要知道会有这出,打死也不坐这马车了!”

“哟,莫大娘您这话说的,万事哪有早知道啊,我早知道还早早避开了呢!”林氏扯了一嗓子。

“莫大娘是偏心眼的,她那孙子不成器,如今靠着薛宝珠和王大虎,自然巴结得紧。”有嘴碎的挤眉弄眼,带起一片意会的嘲讽。

“我没瞧见青彦,估摸祭祖去了,要我说莫关山对那儿子望子成龙,谁晓得会是这么个结果,九泉底下估摸咳咳……我还听说他相看上了书院的千金小姐,跟原来那状元郎抢来着,这不,年前的时候去书院提亲了。”

“提亲?!嗳哟,这可真是癞□□想吃天鹅肉了,听说那书院千金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好家世,他这穷酸秀才还被除了名的咋好意思去呢?”

“唔,大概是得了失心疯罢,不是说人生大起大落后人会失心,发癔症么,说不定是。”

“你……你们……休要胡说!”莫大娘涨红脸,听着那细碎议论却瞧不出是哪个人说的,只能瞪着个方向气呼呼看。

薛宝珠扫过那方向,却是记住了几张面孔,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林氏身上,上前一步。林氏警觉,“你要做什么!”想到她对自个奶奶都能动手那遭,谁知道这丧门星会对她做什么,等她伸出手当即也伸出手做防备,两手刚挨着,像是推搡了一下,薛宝珠被推倒在地。

“……”林氏傻眼看着,当即像被烫着了似的急忙喊道:“你……我可没推你!”

“林大娘,我不过想好心看看你伤处,你……唔,我手好痛!”薛宝珠一手托着另一只胳膊,方才摔的时候是那只胳膊弯曲着着地,吃了力,这会儿半点不能抬起来,惹得少女泛起水雾,被莫大娘扶起后,委屈得掉泪。

“薛宝珠你少来这套,刚才是你抓着我手故意推得自个,想学我……呸呸!”林氏嘴快差点漏了,急忙补了过来,“你莫使那阴损招!”说罢要拉薛宝珠手腕。

“啊——”薛宝珠痛呼,眼泪一汪,愣是没叫林氏找出破绽。

林氏被吓得一缩手,看着薛宝珠疼痛难忍的模样,周遭起的议论倒真成了自己不对,可她心里是着实明白薛宝珠跟她玩的是同一手,怄气得不行。

“我在八宝楼不止当掌柜还是当厨子的,靠着右手想多挣份儿养活弟妹。可伤筋动骨一百日,这起码得养一阵,这会儿正过年歇息倒还好,开了年回去复工,那可是耽误活儿的,一月五十两,可得这个数,林大娘,你说可咋办……”虽是求助,可意思却是分明了。

“五十两!”林氏大叫了一声,这八宝楼怎的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可看着薛宝珠如今日子又有些不确定,看着面前伸着那只纤细手腕,登时急了道:“你少讹我,明明是你自个弄的,想报复我之前……”

“怎的这么多人?”一道温润声音传来,围着的人看到声音主人自动让出了路来。

莫青彦走到莫大娘身旁,看到她眼眶红红,拧了眉头,“村长,这是何故?”

有人嘴快把事情叨叨了一遍,莫青彦温和的神色渐渐敛去,眼见当下情形,莫青彦朝着薛宝珠眼神示意,且让她先缓缓,自己则是先开了口,“林氏,当时明明是你自己跌坐在了地上,怎么能编排莫须有的话?”

“什么编排话!莫青彦你别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跟薛宝珠是一块的,你为了护她自然要说坏坏来污蔑我!你们的马车撞了人,还不可承认,如今还说是我编排的话。好好好,我今儿一定要讨个公道!”林氏面容悲愤,仿佛真叫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无法声张。“你要去告官!告你、告你欺负乡邻,让官老爷治……治你的罪!”

莫青彦皱眉。他身边的吴长安当即知道这时候他主子再没忍的意思,当即一声怒喝:“住口。”

“这又是哪儿来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呐?”

“别说,人还是秀才,巴着王大虎讨了个小厮学举人老爷装样呗,也靠着这样自欺欺人了。”

“不会吧……”

“什么不会,如今倒晓得门面功夫了,可内里还是那一个,有能耐凭自个本事的,如今一窝吃软饭,嘿,丢人呐!”

“吃软饭也是一门本事,能吃上书院千金的,那更是本事了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

那人说完引来一片哄笑,薛宝珠拧紧着眉,朝他主仆人看了一眼,再看那些冒头不知死活的,神色愈发淡漠。只等莫青彦表露了身份,叫这群人睁狗眼看。

吴长安也算是见识到了林氏的可恶,现在亦是冷笑着看向她:“想去告官?你这妇人可知道我家公子是官?你以布衣之身要告官先要受鞭笞之刑?”

“什、什么……”林氏果然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可过了一阵脸色又好似缓和了许多。“秀才也是官儿?”她看着四周张望,好似想要周围的那些人能站出一个来明确告诉自己。而她心里头早认定了这仆役口中所说的官是指的莫青彦秀才的这个身份。真是笑死了个人!林氏哈哈喘着气儿的大笑了起来,只当是遇见了什么可笑事儿,“真是天下大了什么鸟儿也能见着,我可从来都不知道秀才还能官儿!哎呀,可真是是我以前错了——”

林氏笑得眼泪都险些往下掉,“我从前可忘记见到莫青彦要喊上一声莫大人了!真是有病哈哈……哈哈哈哈哈……”

董氏故意拄了她一下,可也是捂着嘴笑的。

莫青彦的事儿早些是个茶余饭后的笑话,都是自己村子里头,自然也少不了说长道短的人。原本这事已经过去了,可没想到经过林氏这样夸张的一挑唆,那几人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薛宝珠偷偷查看莫青彦,不由暗叹莫大哥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即便是受了这样的讥嘲也能不动声色的。扪心自问,她却是不同的。薛宝珠自觉是个锱铢必报的人,哪会这样克制隐忍。不过这当另说,且说那长随却是站着不住了。

“当初是有人陷害我们公子,如今早已由皇上做主为公子恢复名誉,乃是正七品的翰林院修撰,是皇上亲自颁了圣旨封的官儿!”他拔高了声量盖过了那些奚落的嘲笑声,“你这妇人满口胡言,是想被治个侮辱朝廷命官的罪吗!”

林氏受惊打了个嗝,一双眼直直的瞪着莫青彦,又再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仆役,静了半晌断然摇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让皇上封了官儿?我不信!当官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哪里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做得到的?我知道了……是你们串通了一会来糊弄我的!”

“好呀,你们为了不让我告你们,竟然编排出了这样的事来忽悠我!我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这样,我一定要将你们告上去,我还要告诉县太爷你假称自己是朝廷命官!”

一众也是疑惑纷纭,林氏喊的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罪,一般人哪敢,难道真叫人说准了,那莫青彦是疯了不成?!

这厢莫青彦朝着老村长恭恭敬敬的拱手,想起昔年的照顾仍然感念在心。随后并未多做言语,只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令牌递了过去。然孙金山一拿到那令牌当即是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也是里长,有县里头发下来的令牌,跟这块差不离,他约莫也能看出这令牌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品阶。

孙金山颤着手握住了那块令牌,当即要给莫青彦行礼,莫青彦抬手制止了。

原先一众嘲讽的突然噤声了,数十人的场面竟只余下风声呜呜,而方才起哄的那几个瞪大眼看令人发笑。

“莫大人,好啊,咱们村里真的出了官老爷了。”孙金山欣喜感慨,再看向几个脸上犹是不置信的,拿拐棍挨个敲了过去。“让你们混说话,这回得给教训!”

那些人是敲打了,可林氏还坐在那,孙金山看着犯难,目光移向莫青彦,后者只将眼神不冷不热地落在林氏身上。

孙金山自然明白,他住在村里头,哪个人什么脾气秉性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时有人去他那回报这事的时候,他便一直不信薛宝珠同莫青彦能做下这等事,指不定是林氏讹上的。这会孙金山哪有功夫同林氏废口舌解释,拿拐杖在她面前敲了两下,“快起来!难不成你还真想要去吃鞭笞的苦?!”

林氏吃惊,显然没有想到这时候孙金山同莫青彦说了两句话后会直接跟自己说这话。她用袖子摸了摸自己的的眼眶,“村长……你可不能……”

“你给我闭嘴!”还未等她的话说完,孙金山狠狠截断了她后头的话。“你还不懂吗?再闹下去,你是自己不给自己好果子吃!现在是人家不同你计较,真要同你计较,你马上要被关入大牢!”

林氏这辈子还没进衙门,更是想都没想到进大牢,不觉浑身都打了个寒颤。“真……真……”她仍然不可思议的看向莫青彦,他真是成了官?不可能啊!他不是被轰出殿试了吗?

林氏不敢相信,素来只能是信人坏却信不得旁人交了好运,何况莫青彦成了官岂不是要叫自己遭罪了?林氏不相信,在那直摇着头。

有人也不死心地试探问老村长:“村长,您老没糊涂罢,会不会看差眼了?”弄个假的糊弄人啊?翰林啥的,还是圣上亲自封的官儿,加上先前殿试什么的,这转变也太玄乎了。

董氏几人脸色也都变了,尤其是最初口出恶言的,此刻生怕被瞧见似地缩着了脖子。

“这还能是假的不成?”孙金山这会儿也是后怕来的,在宝珠这事上的拿捏他本一开始没正了心态,又或者,是故意蒙了眼,如今遭这一变故,心里头更是怨起了这些闹事的妇道人家来,狠狠的拿拐棍朝着那林氏道:“这会可是给你机会的,倘若你自己不信,真要缠着胡搅蛮缠的闹,后头有的你罪受。污蔑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儿,算是投入大牢前也要叫你活活褪下一层皮!”

林氏浑然一颤。说到底这孙金山在村子里还是素有威望的,林氏见他神情凝重,半点不作假的样子,心头越发往下沉,偏这时候,不断有围观的人道:“林大娘,你也不应当,且不说青彦是不是做了官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何苦为了这么点小事闹着不放?”

“是是,我看人家也不是真的……”

还有人索性不将林氏的事挂在心里头,凑去马车前恭喜莫青彦去了,又与那莫大娘道喜。莫大娘朝着薛宝珠看了看,到底也是见识了这些人的面目,即便是听着道喜的话,也不觉得痛快了。

薛宝珠站着一旁漠然看,却是突然看着被人扶起的林氏出了声,“辱骂朝廷命官,污蔑讹人,私占他人宅地,这个会被怎么判?”

林氏叫人扶着,一时还未从莫青彦那层打击里恢复过来便听到薛宝珠这一问,怔愣片刻,陡然吓住,“不,不判,什么判,是我误会是我错了……”

“我不熟悉律法,还是听县太爷判好。”薛宝珠像是自言自语间作了定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望向莫青彦,后者沉吟一瞬即是点头。

薛宝珠虚笑着向林氏,看她一副犹如见了恶鬼的模样,“这德行不改改恐怕还得继续祸害乡邻,不妨好好去牢里受受训,将来也好好做人。”说罢眼神瞥过原来估摸是想给她一些教训的林铁柱,此刻因为莫青彦的身份而酿成猪肝色的脸可算是有几分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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