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登记的警务看见楚冰的证/件，相视一眼，选择了放行。凌风拿着另外的一份记录，看看自己面前的工作人员，挑眉示意。果然，记录本被收了回去。至于为什么死者驾驶的飞行器在失去驾驶操作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前进直到偏僻路段，这个奇异现象被楚冰用远程操纵的军部保密仪器给糊弄了过去。凌风则表示不愧是楚上校，说话靠谱。
“这算不算内部有人？”凌风重新坐回飞行器上，尽管目击者证明了是楚冰主动射击，但是警务将死者带走的动作给了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人是在逃人员。
楚冰坐在飞行器里，拿着刚从死者飞行器中偷取到的证物，心中不断的颤.抖，好险，差一点。真的好险，这里面不光有这次黑锋动作的记录，还有关于楚冰个人的信息，显然这个领头人已经察觉到了楚冰和黑锋的关系，而凌风，真的是误入中的一条大鱼。
“算，当然算。”楚冰回道，然后将手中的文件交给凌风道：“这个你也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
“他们怎么会随身携带着这个东西？”凌风将目的地设置好，调整到自动驾驶，看着文件上详细的记录和几乎快要成为事实的分析推测，啧啧有声，同时感慨一下楚冰的果决，宁错杀，不放过。甚至他都没有给那个灰袍子说话的机会，要知道只要灰袍子提供口供，这里面的事必然会暴露。
“他应该是接到了行动失败的消息，要拿着资料去和组织其他成员会面。我的运气不错吧？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们的行动确实是在针对我。”楚冰颓然，这人应该是一个高层人员，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目的也不是偶然，而是为了将他的身份曝光给军部，因为在这个区域，无论是什么样的动作都会引人注意，而他们的处理，更是惊险到了极点。楚冰在看见副驾驶上的档案袋的时候察觉了不对，不幸，却又万幸。楚冰看着前窗不断变化的景色，淡淡道：“我会和元帅申请以后的课外实践课程有两到三名队员武装跟随。”
“你这是自暴自弃，我可不认为你的队员比我有用处。”凌风看完资料，对这个黑锋团长也更有了一些了解，尤其是在行事上，要不然神秘到谁也不知道在哪，要不然高调到全星球的人都知道他在干嘛。
“元帅不会同意在你的训练时间处理意外情况的。”楚冰嘴角微勾，嘲讽道：“按照元帅的计划，你不能在尚未形成思想意识的时候杀人。”
“哈？”凌风楞了一下，好像他没少杀吧。楚冰揉揉脑袋，微笑道：“元帅说的，跟我的报告没关系。他也不是全然的信任我。”
“或许我能够让他同意。”凌风耸肩，将资料中关于黑锋团长推测的部分抽出来，细小的风刃将纸张化为粉尘，随着通风系统飞到了外面。至于关于楚冰的个人调查，可以推到楚冰上次主持的营救行动上。
“不用，在这上面邓秋是个好人选。”楚冰嘿嘿一笑，继续道：“邓秋巴不得我吃点苦头，既然有你这个没经验的强者在，或许在攻击的时候还能误伤我一下。”
“邓秋，是元帅的亲戚？”凌风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秦政说的，那个变成兽型突围的机甲守护者。
“亲生儿子。”楚冰缓缓道，眼睛看着前方，思绪却伸到了远处。
“幼子得宠，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你那个干哥哥也过得辛苦。”凌风嗤笑一声，瞬间明白了邓秋看不惯楚冰的原因。楚冰看看冷笑的凌风，白到泛着森冷的牙齿一闪而过，同为猎食者的他却感到了一阵寒意。脑中快速运转的思绪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要不要用？楚冰犹豫了一下，将谈话引向了一个更冒险的方向。
飞行器有些摇晃的降落，凌风独自下来，而再次起飞的飞行器则勉强着飞向维修厂，当然不是军部的，他要去的是索罗奇属下维修厂。
“出了什么事？”校门口的一个教官看见了飞行器的惨状，对着下来的凌风询问，因为凌风身上没有穿着学员制服而且身上有些酒气，但是他能顺利入内证明确实是学校的人，教官有些担心。
“一切正常，教官，我想去找张校长不知道方不方便。”凌风脸色不太好看，看的那个教官有些迷茫，但是想也没想给凌风让了路。
第一次使用精神控制的凌风笑了笑，快步却又缓慢的走向校长室。而此时，和凌风商量好对策的楚冰正在向元帅汇报着今天的意外，并且说出了他的担心。
邓伦知道凌风已经回到学校之后，明白留给自己改变局面的时间不多，但是首先，他对楚冰下了要绞杀所有灰袍子的命令，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无孔不入的出现。这一下，意味着内外联合的大清洗要开始了，而楚冰这杆枪，再次到了使用的时间。
楚冰接了命令，嘴角浮现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在凌风敲响校长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正听见里面张卿在答应着什么，而且在自己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结束了对话。凌风顿了顿，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的声音。
“张校长。”凌风立正问好，然后看着笑意满满的张卿，严肃道：“我申请更换教官。”
“哦？我能知道原因吗？”张卿摊摊手，示意凌风坐在他面前，刚刚知道邓伦想做什么的他第一次正视了这个老朋友的请求，凌风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结束学业，而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除了楚冰只有在军部举足轻重的一些老元老，而要想动用他们在军部的安排上必然会出现空隙，这个时节他们不能再出现什么错漏了。但是张卿一时想不到很好的借口和说服方式，尤其是在楚冰本身是一个惹祸精的情况下。
“今天的课外实践我们……”凌风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包括最后发现的那个楚冰的跟踪者，从对方飞行器上发现的东西成为了这次事情针对楚冰的一个有力证据，凌风表示他很担心和这样一个教官在一起的人身安全。不过在叙述中，凌风刻意隐瞒了一个重要的点，这个点要在后面才能用到。
张卿看着一本正经的凌风，觉得有些头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凌风是现如今发现的精神力最强者，这副我很怕死的样子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楚冰过于疯狂的教学方式让凌风不满了？张卿没有反应过来，只得摸着下巴道：“其实你们遇到的意外情况有一部分是因为机甲，你应该清楚，在那副机甲出现主人之前，它依旧是所有人所窥视的宝贝。”
“您的意思是我接过了机甲的使用权，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吗？”凌风眼睛微睁，冰蓝色的瞳孔直直的看着张卿浅棕色的眼眸，然后一字一句道：“我以为您会很清楚机甲的使用者和机甲之间的默契如果不能达到最佳，战斗力会大大减弱。”
呃，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强硬了？不过这也符合了安塔斯大多数兽型者的思考方式，所有人都希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机甲，但是——张卿及时拽回了飞远的思绪，暗道自己怎么会被凌风一句话拐走？
凌风则是清楚自己在混乱张卿思维的时候半命令语态的重要性，作为上位者，他比张卿更久，算此时他的精神等级低于张卿，在刚才的情况里张卿也会受到影响。
“是的，所以军部也支持你的决定，尽管代价是会把盯着机甲的贼们全部诱.惑出来。”张卿耸肩，然后道：“只要机甲一天没有主人，他们多了一天的机会，所以这些人一方面攻击机甲，一方面他们是想提前杀掉你。”
“要知道没有机甲的强者也只能在群攻中处于下风。曾经有一位超ss级强者在五十七台机甲的围攻下重伤，险些丧命，是当时她的母星及时派出救援部队才让她得以逃脱。”张卿拦住想要说话的凌风，接着道：“如果你想快些结束威胁并且拥有属于你自己的机甲，那么最快的方式是跟着楚冰按照计划学习。”
凌风挑眉，看来这位校长不知道加快教学进度是自己的主意，元帅为什么要隐瞒？本对元帅存了怀疑的凌风头绪立刻引出，然后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还是单兵的状态，想杀我的人永远会出现？”
“理论上来说，是的，除非证明你脑死亡，不具备攻击能力。”张卿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开了个不那么合适的玩笑。但是他很满意节奏被自己带回来了。
“如果再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又会如何？”凌风放松语气，然后眼神也从张卿脸上移开。说实话盯着这张老脸还是有点催眠效果的，褶子有点多。
“其实你可以选择反击，毕竟他们不可能直接触动几十台机甲对你进行攻击，还有楚冰的单兵战斗力在军部也是排的上号的。”张卿无奈的看向凌风，他有些疑惑，战斗不是兽型者的本能吗？难道说又是因为楚冰这个怪胎？不会啊，楚冰对于战斗的敏感性可是他们那届最强的。张卿自己是个普通人，对兽型者的了解却比兽型者还要多。
在张卿皱眉的时候，凌风诧异道：“杀.戮是不对的。”
张卿的思路再次崩断，下意识道：“你这是反击，不是杀.戮啊。”
“可是我要是无法控制攻击力度，和杀.戮有什么区别？”凌风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有些恍惚。
张卿看见凌风的样子，对他今天怪异的表现有了领悟，他站起身，走到凌风面前，伸手抚上凌风的肩膀道：“今天还发生了什么？你出手了？”声音放轻，张卿带着引导的意思道，隐隐透出的关心做不得假。
室内的宁静持续了有一会儿，声音再次出现“袭击者，不是两个，是三个。”凌风断断续续道，“还有一个，我，杀了他。”
张卿了然，对凌风的状态很是理解，第一次剥夺生命，无论是谁，有多大的能力，都是一种折磨。张卿将凌风的头抬起来，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对凌风说的事情更是坚信不移，而他之所以会要求换教官，想必是因为那个习惯了攻击的教官对生命的冷漠吧。他知道当上那个队伍的队长会给人带来改变。
“凌风，你听我说，既然你决定加入军部，成为一个军人，那么你必须要习惯生命从你手中消失，无论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张卿对老友的计划感到了怀疑，眼前这个孩子显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哪怕他是失忆过的人。
“但是，我不想要无意识的夺走生命，我不想让他死掉的。”凌风茫然的摇摇头，看向张卿的眼中出现了信任的光芒。
张卿想了想，决定用一个比较成熟的方式说服这个刚成年的新生，他微笑道：“如果你想锻炼你的控制能力，或许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你想不想试试？”
反正只要达到目的好，张卿巧妙的转化了老友的意图，在还没有完全转变的新兵面前，他还是更希望用怀柔一点的方式。
“什么方法？”凌风小心的问道，眼中有着一些不太相信的样子，要知道现存的所有军事教材和关于精神力的运用教材都是让人如何完全发挥自己实力的。
“我个人的研究，或许你可以先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学一下。”张卿微笑着直起腰，走到后面的书架上拿下来一本泛黄的书籍，然后道：“我小时候和别的小孩一起上学的时候，经常因为情绪不可控制而伤到人，别看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我精神力在a.级，是一般普通人的三倍。后来还是当时的校长决定将我单独培养，也给了我机会接触军事教育。”
凌风起身，站到张卿旁边，然后听着张卿继续道：“后来我仔细研究过关于高等级的精神力控制，不过因为军部需要的是释放自己和机甲全然融合的战士，所以还没有几个自愿的实验者。”
捕捉到张卿话中的疑问点，凌风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和担心：“没有几个是指？有人曾经试验过？”
“没错，其实在元帅不知道的情况下，有几个超过s级的将领都来尝试过，包括他亲生儿子邓秋，其实说起来我和邓秋差不多大。”张卿用了个比较轻松的结束语，看见凌风嘴角浅浅的笑容，张卿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因为年龄和已经定型的施展方式都只能以失败告终，邓秋和几个比较年轻的将领还是有效果的。而你会是实验者里最年轻的一个。”张卿将本子递给凌风。
凌风接过本子，伸手想要翻阅，却立刻停住，对着张卿深鞠一躬，朗声道：“多谢老师。”
张卿一愣，随即微笑，尽管这段时间凌风被军部捧得厉害，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特殊性而轻狂起来，这样比想象中更让他满意。而凌风这张白纸，却终究要染上功利的墨点，张卿想到自己从军部那边得到的消息，心中有些叹息。
如果凌风知道张卿现在想的是什么，会明白为什么在他要入学的时候楚冰和他说转换形象却没有人怀疑了。军校，军部，计划的执行者三者之间得到的并不是一个消息，而这个掌控人自然是三边的交汇点，元帅。
也正是因为这个误差，在元帅原本的计划中会让人意外的凌风，此时已经让张卿很是欣赏。
“今天你的情绪还不稳定，我放你半天的假，想在宿舍待着也可以，出去逛逛也可以，晚上熄灯前到我的办公室来，我给你准备教程。”张卿多年未燃起的教人之心又起来了，对着凌风很是期待啊。还补充了一句：“记着和你教官保密。”
留住人，留住教官，不影响正常的教学计划，张卿微笑着达到了元帅要求的目的，但是短暂的时间并不够让元帅说更多，所以，有时候误差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凌风点点头，平稳了一下心绪，离开校长室，拉拢张卿，目的达到。凌风正好也需要关于控制力方面的指导，而楚冰猜出自己的所需和张卿有相关研究的事，也让凌风再次正视了一个领导人亲信的情报能力。
“尽管这个亲信并不是那么可靠。”凌风看着手中的本子轻声自语，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他需要好好洗个澡先，刚才在那个酒窖出了一身的汗。
打开宿舍门，凌风看见一个柜子中间的缝隙飘荡着一条长长的白纸条，拿过来看了看，各种种类的糖浆清单——想到楚冰预支了两年份做出来的糖球，凌风浑身一个激灵，将快一米的清单扯下来揉成团，扔到了垃圾桶。他似乎依旧能闻见那种甜香到发臭的味道。
门口传来开门声的时候，凌风正擦着头出去，耳边听见一声口哨，“身材不错啊。”
“彼此彼此。”凌风头也没回的走进房间，套上上衣然后走出去，看看楚冰，眼神和话语是一个意思，“情况如何？”
楚冰拿着水杯，点点头，然后道：“你说的很对，元帅相信了，然后给了我一队和四队的临时指挥权，全力清除那些灰袍子。我耽误的时间足够他想不到这边的事。还有，索罗奇好奇你是怎么把飞行器弄成那个样子的，我说实话了，他们决定把咱们安全回来的事迹当做下次的广告主题。”
“重点。”凌风点头，脑袋仰在沙发的靠背上，刚才为了让眼底出现血丝，他瞪眼瞪了好久。
“苏迪亚的主管说，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合作，我让他等两个月，并且用两个小公司的攻击点拉住了他。你保证过两个月内出东西的。”楚冰严肃道，不过看凌风好像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
“我是保证了结业后，时间由你掌握。”凌风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毛巾下面传出，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表情让楚冰怀疑他刚才听错了。
“是不是？楚教官。”凌风看向楚冰，然后一脸的认真。楚冰挠头，他好像低估了凌风的小心眼程度，还有——自己之前那个形象的重要性。自知理亏的某教官眯眼笑笑，然后伸手保证道：“我保证你合格毕业。”
凌风唔了一声，不置可否，然后道：“张校长让我明天熄灯前去做控制力训练，他不知道你知道？”
最后一句没头没尾，楚冰却很清楚凌风问的是什么，点头道：“我只是听说，后来经过别人的证实才确定他有这样的研究。毕竟军部要保密的事情，还是很难探到准确消息的。”
“元帅如果想做开解人的角色已经不可能了。你会和元帅说吗？”凌风看看这位和他计划着要打乱元帅计划的人，如果只是因为将他拉入危险中的补偿，楚冰做的已经够了。不过他显然还有别的目的。
“不会。”楚冰眨眨眼，然后道：“如果元帅知道的话，我很快会被惩罚，到时候你不知道都不可能。”
“嗯。”凌风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本子回到卧室，留楚冰一个人在客厅犹豫。
“我滴天，这家伙脾气真大。”楚冰低声嘀咕，不过想到之前凌风生气的原因，楚冰嘴角浮现苦笑，他是元帅手中的枪，却不能一直被元帅控制，不然早晚他要成为最后的祭品，至于兄弟，楚冰双手盖住眼，悠然叹道：“凌风，你千万别被套住，无论多强的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弱者。最怕的是，你和他们的目的不一致。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永远要小心。”
凌风在卧室，听见楚冰的声音，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将自己放倒在床上，拿起本子开始翻看。至于楚冰担心的事情，让他担心一段时间吧，谁还没个秘密什么的。凌风想到那个对秦政评价为必死的楚冰，又想到黑锋，还有那个在任务中卖了两边的人，不可否认的能力者，却不是自己手中的力量，终究是不能完全相信。
一个背叛了使用者的枪，会是什么后果，凌风对这个后果并不陌生，因为他曾经是使用者。在楚冰证明自己不会被废掉前，他还不能交付信任，凌风知道自己成了楚冰的新希望，而他需要的是再多一份的考验。
眼睛看着本子上的内容，凌风却一个字都没有记住，元帅的计划可不仅仅是关于他的，更是关于整个安塔斯，如果顺从，楚冰的把柄是他掌握的又一份枷锁，相信元帅也会欣然接受。但是，一个连养子都能利用的人，一个能将自己的亲生子安排到偏远军区的人，一个几乎站在掌握着这个星球五分之三话语权对立面的人，能够合作无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