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三爷看到我欢呼雀跃的说愿意的时候,表情很是忧伤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然后他就把我带去了院子里,说:“小武那功夫我不适合练,太刚猛,我身子承受不住。”
我就问:“那我练什么啊?”
三爷说:“太极,八卦,这种吧”
额,当时在我的印象中,太极就是电视里那些慢悠悠比划的大爷大妈们。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我才不学那个,我要学小武哥那样的!”
然后我也照着比量了几下。嘿!哈!
我说:“我想学这样的!”
三爷听完呸了我一口,说:“瞅你个熊样儿?还嘿哈?你可不行,你练不了这个!”
我说:“那我也不学太极和八卦。。。”
三爷就问我:“为啥?”
我说:“不厉害啊!”
然后三爷就笑了,说:“谁跟你说太极就不厉害了?”
切~~~我说:“三爷你就别蒙我啦,我都不是小孩儿了!”
这下把三爷乐的,然后他就说:“这样,你不是说太极不厉害么?”
“来来来,那咱爷儿俩就试试,你来打我,我不用手,也不用脚,你随便怎么弄,只要你能让我俩脚挪了地方,那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怎么样?”
老头说完往后退了一步,略微拉开了点距离,就那么随意往那一站。
然后冲我勾勾手,说:“来不来?”
哎哟我去!我说:“三爷你说的是真的?”
三爷说:“那还有假,来吧小子。”
嘿!我心道那我可不客气了!看哥们儿一下就把你撞飞!
我当时其实也没敢使出最大劲儿,我怕万一真把老头撞飞了,就他那酸性劲儿,再一翻脸,我可就真的彻底跟武术拜拜了!
所以,我也就使出了大约一多半的力气,冲着老头就冲了过去。
老头就那么眼看着我冲过去,却是一点躲开的意思都没有,抱着怀,乐呵呵的瞅着我。
哎呀我去?有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然后下一秒,这感觉就变成现实了,我是的的确确地撞上了三爷,而且正中。
但是,坏就坏在这正中上了,怎么形容呢?
就是,刚撞上的时候吧,就像是撞棉花上了一样,一点也使不上劲儿,然后像撞到了床上那种,就刚能使上点劲儿的那种感觉,然后这老头就突然间像变成了铁块儿一样。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还使劲儿往上撞呐,那就感觉咣当一声,就像是直接撞到了墙上一样,那脑袋嗡一下,然后就眼冒金星,然后身体就变成跟没重量了一样,好像魂都往上飘。。。
直接就迷糊过去了。。。
老半天啊,我才清醒过来。
醒过来我就急了,我说:“三爷你耍赖!”
三爷就在我边上坐着,笑着问我说:“我耍啥赖了啊?”
我说:“你在身上藏铁块儿了!”
三爷说:“你问问小武,他看着呢,你问问他,我耍没耍赖?”
这时候我才发现,小武哥也在这呢。
我就问小武哥,我说:“小武哥你说,三爷是不是往身上藏铁块儿了?”
小武哥说:“你净瞎说,三爷最厉害的功夫就是这太极,我那时候都想学来着,后来三爷说我不适合学这个,才教我的形意拳。”
我眼睛一亮,说:“真的?”
小武哥说:“那还有假!”
哎哟!我说:“三爷快教我吧!我学我学!”
三爷却没搭理我,眯着眼睛看天。
我就心里就有点没底了,这老头不会又要变卦了吧?
然后三爷看了会儿天,就说:“好啊,那就学吧,明天六点半起床,到这来找我!”
说完就回屋去了,我那时候看着他往回走的那个背影,心里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我想应该就像我好几天没看着小娃的那种感觉吧。
晚上,小娃回来了,又给我带了巧克力,那个什么德的,很好吃。
然后我就把三爷要教我太极的事儿跟小娃说了。
哇,小娃就说:“那我也想学哎!”
我说:“不行吧,你不是得上学么?”
小娃说:“我七点钟走都来得及啊!再说我过两天就放假了呀?”
“哎?”我说:“你都要放假了啊?”
小娃说:“可不么?”
我说:“那我们俩明天一块儿学,好不?”
小娃就乐得很开心,说:“好哎好哎!”
那天晚上睡得特别香,心里美滋滋的嘛。
嗯,然后第二天就是小武哥把我从被窝里薅出去的。。。
我居然睡过头啦!
我吓坏了,像个小猫儿一下,悄悄地跟在小武哥身后,远远的,就看见小娃和三爷全站在那,三爷好像正教小娃练武呐!
哎哟,这可咋整啊!
这越害怕的时候吧,就感觉这时间就过得越快,其实也十多米的距离呢,那会儿就感觉好像两步就走到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三爷,也不敢吱声。
然后就那么站了一会儿,就听着三爷说:“还楞着干啥?给我过来啊!”
哎哟我是如释重负啊!我说:“哎,我来了。”
然后屁颠儿屁颠地就跑过去,一脸堆笑说:“三爷早!”
三爷没好气地说:“早个屁!少跟我俩花言巧语的,我跟你说,你小子要再有下次,我非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地!”
我说:“不能不能了!”
然后三爷说:“快走吧,一会儿小娃得上学了。”
“啊?”
我说:“上哪啊?”
三爷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走就走得了!”
然后我就不敢再吱声了,就跟着三爷屁股后边走。
其实也没多远,就是院子后头,这里有两棵大树,树下一层树叶子,还长着些杂乱的草,里头隐约的有点小毛毛路的样子。
绕着两根树,像个8字形。
然后三爷就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俩树,也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啥意思啊,就也跟着抬头看。
啥也没有啊?这树上除了树叶子,啥也没有啊。哎?好像树上倒是有个鸟窝!
然后三爷就好像忽然回过神来了,看我们几个全仰个脖子看树,就说:“你们看啥?还不赶快把这收拾收拾?”
“哦哦哦。。。”
我们仨一脸萌币,就感觉三爷这几天特别奇怪,总走神儿。
那块地方一共也没多大,那我们仨人收拾还不快。
也就划拉划拉树叶子,然后再拔拔草,也就分分钟的事儿。
这回弄完了,看着就整齐多了,环绕着两棵树边上,确实有个8字形的小路。
然后三爷就说:“你们几个过来!”
我们就都屁颠儿屁颠儿走过去了。
然后又说“看好了!”
说完,就摆了个架势,两手一前一后的,摆在胸前,然后腿稍弯,就以一种看着就别扭的姿势,就绕着那两棵大树,慢慢的一步一步走,正好是沿着那个8字形的路走的。
走完两圈儿,然后又喊我们,说:“你们过来,走两圈儿我看看!”
然后我们几个一脸萌币地相互看了看,估计心里全是一句话:“就练这个?”
那也不敢说啊。让走就走吧。
那我们几个也把胳膊一前一后的支在胸前,然后猫着腰,刚开始,确实也是像三爷那样,慢慢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来,那家伙,我跑着都快追不上了。
之后可能是三爷喊我们了,不过那时候都跑疯了,那上哪还能听着去,就是闷个头,嗷嗷就是跑啊,什么姿势什么慢啊,全忘了。。。
不过,我没听见,就不代表别人也没听见,尤其是小武哥,小武哥对老头子的声音那是相当敏感,那时候也是,他听着了,我们俩没听着啊,正跑得来劲儿呢,打头的小武哥啪就站那了,我俩也不知道啊,还跑尼,然后就咣咣咣,全摔个四仰八叉。。。
然后如果就光是摔地上了也没啥,然后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因为啥,就哈哈哈哈地笑个没完,就躺地上笑。
这把三爷气的,上来就给我和小武哥一人屁股上踢了好几脚。
那也不行,那也笑,就根本就停不下来。
然后那天的教学就是在,我和小武哥一边被踢着屁股,一边没完没了的笑声中结束了。
然后小娃就被小雨姐接走上学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我和小娃都学会了这种传说中的走桩,而小武哥在练了几天无果的情况下断然决定回去练他的形意拳去了。
其实现在再回过头来看,八卦掌的走桩其实原理上就和走正步差不多,关键就在于,平抬平起。
之后,小娃就也放假了,然后我们俩每天就是铁打的六点半到七点,走半小时桩。
开始那几天,身体也有点吃不消,后来逐渐的,就好点了,虽然天天都是累得要命,却是能坚持得下来了。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吧!
三爷也是从一脸的担忧到眉开眼笑的。然后,之后又慢慢教我俩导引术,也就是传说中的气功,还有无极桩。
刚开始,我怎么也找不着三爷所说的气感,吐气时,怎么也没有那种气沉的感觉。
后来,三爷给了我个杯子,说里头是上好的茶叶,问我能喝出来不?
那喝啥啊,那杯里往多了说也就两三滴茶水,谁能喝出来啥味儿的?
我就说喝不出来。
三爷就跟我说:“你现在之所以没气感,就是因为,气息太弱,经络又生疏,所以才感觉不到,以后勤加练习,就好了。”
说完把那个杯子倒满了,递给我,说这回再尝尝。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啊!满口生香!
后来,天天的功课就变成了半小时走桩,十分钟站桩,还要配合着导引一起练。
再后来,老头子又天天给我们讲易经,讲道德经,并且,让我务必得背会一本老厚老厚的书了,书名叫,伤寒论。
那时候,三爷跟我说过一段话,我印象极为深刻。
三爷说:“中医之所以没落,有两种人难辞其咎!一是自以为是的庸医。二是敝帚自珍的封门者。”
他说:“中医看病,就像是瓜农挑瓜。一个种了几十年瓜的瓜农,会有一百种挑出熟瓜甜瓜的办法。但是,就算是他把这100种方法,一字不差地全教给你,你就能挑出来好瓜了吗?”
“不能!绝对不能!但是,这就能说明,是瓜农的方法不对吗?也不能吧?”
“这就像瞧了几十年病的老先生,他也许什么方法都不用,就一打眼儿,就能大约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因为,对于中医来说,经验在很多时候甚至要比知识更重要,而现在,你看看外边有多少人,都不看重经验,他们总认为,学全了书本上的知识,也就学全了我大中医的精髓!这是多么的可悲啊!可笑啊!”
我当时并不能理解,三爷说这话时的心情,现在想来,也许就跟瞎子爷跟我说道德经的时候差不多吧。
反正就这么慢慢的吧,不知不觉中,我的身体也就逐渐的好了挺多,然后又慢慢学套路,学推手,我就特别喜欢跟小娃练推手。呵呵,你懂的。
那真的是一段让人相当怀念的幸福时光,真的。
有时候我就想,假如那时候没发生后来的事儿,我是不是真的就有可能,最后就拜到三爷门下,真的就跟他学医,然后治病救人,赚钱,然后与小娃恋爱,结婚。。然后。。。就不会死这么快了吧。。。
呵呵,然而,生活啊,哪有那么多的假如,生活就是喜欢,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偷走你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