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别哭
在被众人围观了一下午接受了无数异样的眼光中，方绾终于等来了下班，夏天的六点半天还是亮的，只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在钢铁森林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六点半的风景稍稍亲近了些自然。忙碌工作了一天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赶，方绾实在没有精力去挤地铁和公交，她现在还不想回家，正好沙拉一通电话过来约见，就等着专车来接吧。
在停车场门口等待沙拉的间隙，方绾打了通电话去医院询问立扬的情况，她这个星期还没去看他，又怕他一个人孤单。
“立扬，今天心情怎么样？书看完了吗？”电话里的立扬声音是轻松愉悦的，看来身体情况还好，这让方绾的心情也变好一点点。
“恩，书快看完了，姐你下次来的时候再带几本书来，还有，姐你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我有点想你了。”立扬有些羞涩，苍白的脸颊泛着微微红晕，身边剃光了头发的年轻女孩子听到有些不乐意了，轻轻推搡了下立扬，立扬红着脸瞪了眼女孩，眼神专注而温柔，拿着电话的手轻轻颤抖。
方绾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微弱女声笑得宠溺，打趣道：“立扬，身边有女孩子啊，新认识的朋友？那不需要姐姐去看你了吧？”立扬听到有些急了，慌忙道：“不是不是，就前几天进来的小不点，姐你不能这样，说好的经常来的呢？我知道你很忙，可是……我挺想你的……”立扬说到最后声音弱了下去，他心里是怕耽误方绾的时间却又想见她，医院里待着真的很寂寞。
方绾知道又触到他敏感的神经了，“最近确实有些忙都忘记给你打电话了，等姐忙完了就去看你哈，认识了新朋友也挺好的，不要发脾气气人家知道吧。这个星期日一定去看你，你也要好好吃药打针知道吧，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明白了？”
“好，知道了。姐你放心，你不用担心我的，别总是不吃饭。”电话里立扬像个小大人一样，方绾有些好笑，“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下班了，待会儿去见你沙拉姐，拜拜啊。”挂断了电话旁边响起了一阵喇叭声，方绾转头看到了骚气十足的大红保时捷跑车，沙拉正坐在车里向她摆手，下班往停车场里走的人都纷纷侧目，方绾顿觉十分丢人，她到现在都无法适应沙拉无时无刻烧包的行为。
坐在车里方绾面对前面堵成长龙的车流，她深感无奈。沙拉有一下没一下摩擦着墨镜，“怎么了，有心事？”沙拉虽是个风风红红的女子，也是心细如发的人，尤其还是她这么了解的方绾。虽然没哭，表情也是装作平静的样子，可沙拉一个眼神看过去就看出了她今天的不对劲，眼神都是涣散的。
“没什么事，真的，你自己的事都没搞定呢。”方绾没敢看她，怕一看自己就收不住，她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憋得很慌。沙拉一只手直接扳过方绾的脸，直视她的眼睛说道：“别给老娘憋着，要么现在说出来我给你出主意，要么永远别说，过时不候。”说完就放开了方绾的脸，专注于开车。方绾憋不住了，大声的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滑下来，沙拉看叶不看直接扔了包餐巾纸过来。她需要时间发泄，那就给她发泄，等她哭够了冷静下来了就行了，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这么几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俩人回到咖啡馆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夜色降临城市脱下了白日里光彩，灯火阑珊。方绾已经冷静下来，服务员为俩人调了咖啡，坐下来方绾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沙拉说了，沙拉全程没有变过表情，怡然自得，不了解的人以为她是漠不关心呢。
“所以你难过不过就是他说了几句，”沙拉看她一副天塌的表情有些忿忿，“不就一个男人嘛，骂了你二十多年也不见得你哭一声，一个男人就把你弄得不像个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沙拉对方绾这种行为感到深深地不屑，她不理解，一个男人怎么就把那个坚强扛骂乐观到没心没肺的方绾给弄成这样。“做回你自己他才会正视你，不然不管你错没错都是错的。”
方绾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她想辩解楼晋不是她想的那样的可是又找不到言辞来说，她自己心里都不确信他信不信她，也许，在楼晋的眼里，她就是个没有多少能力的人。
“我不可能会出那样的错，所以可能有人故意陷害我，本来我就想辞职了所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现在鼎意那边很不满要求给合理的解释，签约迟迟没有定，我不能带着这个问题走。”方绾现在头疼，心里不舒服来要想着事情的解决方案。
“想要解释就给他解释，自己跑一趟，只是数据问题本来就说好了，现在那边不签不过就是想多捞点，你去哄哄就行，不可能毁约的，其他问题自己考虑。”疏导了下情绪方绾心里不再那么憋闷了。
“怎么，今晚不急着回去了？”沙拉调笑方绾，“不太想回去，”方绾心里还是有些逃避，她不知道现在回去该怎么面对楼晋。“杨子还在医院吧，你怎么不去看看啊。”方绾看沙拉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想起来另外一张清隽的脸庞，说她为一个男人愁碎了心，某人还不是让别人一样愁碎了心。方绾实在不明白，明明沙拉对杨子是有情的，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应，甚至刻意冷淡他，看的她这个旁观者都操心。
“鹿鹿，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沙拉没有回答她的话，提出一个不靠谱的建议。“啊？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你是想搬出来？”
“那个家我受不了了，吵的我头疼。怎么样，我已经定下了房子，环境很不错。”沙拉家庭复杂，加上性格问题只要在家碰上了肯定是要大战一场的，长期压迫让她太想要自由的生活了。
“我暂时决定不了，等我回去征询一下……他的意见。”方绾搓了搓小手请求谅解，沙拉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嘟囔了句“没种”。俩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大学城路上都是夜晚出来约会的小情侣，微凉的夜晚增添了一息甜蜜。月上梢头，当空而照，漫天星光。
昏昏欲睡之际俩人被一阵铃声吵醒，方绾迷蒙着眼看到沙拉接起电话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咒骂；额一声，推醒了方绾。“我先送你回去，快起来。”清醒后俩人也就没多停留就走了，方绾也没多问她，一路上就想着回去会不会碰到楼晋，又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尴尬。
到了门口发现门没有关，大厅的灯还亮着。方绾想放轻脚步悄悄会房间，发现俆姨还没有睡。“徐姨你怎么还没有睡啊，下次给我留着门就行了别等我了，夜晚温度低会着凉的。”
“没事没事，绾绾还没吃吧，我给你下碗面吧。”徐姨身上披着外套站起身来，准备进厨房被方绾拉住，“不用不用，徐姨我晚上吃过了不饿，你去休息吧。”方绾推着徐姨让她回去，自己放轻了脚步上楼去。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发现灯亮着，心一下提了起来。手抚胸口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后才轻轻推开房间的门，看到楼晋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暖黄的灯照在他的周身显得平静又温和，完全没有了白天工作时的锋芒冷静。
“你……怎么还没睡？”楼晋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神无波，表情冷淡。没有人说话就这样对视着，时间好像放缓了，每一秒都在滴滴答答的放缓敲打在俩人的心里，“你是在逃避？”明明是询问的语气，方绾却觉得自己是在被他逼供。“如果你觉得逃避能解决问题，那你可以逃一辈子。”
方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可不接话这样安静还是受不了，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我明天会直接去Q市跟项目负责人解释，方案我会连夜赶出来，文件已经修改好了。”楼晋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表情还是那么冷静。“我说过自己犯的错自己解决，所以我不跟你讨论这件事。”
“那你想说什么？说我为什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说我能力问题？还是我资格问题？”方绾声音有些暗哑，情绪有些收不住。眼神直直的盯着楼晋，一站一坐谁也没动，气氛又冷了几度。
“你要辞职？一个月不到你就想离职？因为别人的话还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楼晋的眼神越发凌厉，“你看了我的电脑？！”方绾余光看到书桌上亮着的电脑，心里一凉，“你心里藏了多少东西？怎么我觉得你一直在无声的对抗着我呢？”楼晋这一句话一出方绾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脸已经气得胀红。看到她哭，楼晋眼神终于软了下来，身体都僵在那儿，有些无措了。
“你……辞职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今天的事出了错你应该负责，这样你会吸取教训。”楼晋站起来走近方绾，轻轻擦掉方绾的眼泪，语气也放的轻柔了，透着无奈。
“我事先检查过文件的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就成另外一份了。你一直不信我的工作能力，可是我不会连这样的小事都出错。”楼晋主动放软态度，方绾也就更大了胆子说出心里憋屈的话，带着哭腔的脆生生的声音像是在撒娇一般。
“我说自己犯错自己负责等同于让你自己处理，这样把鼎意的生意交给你处理还算不信任你？你自己得学会处理任何意外，工作中会出现很多意外的人为的事故，所以你要警惕小心，你已经不是学生了。”楼晋耐心的劝导，只希望方绾收住她的眼泪。
方绾愣愣看着他也明白他说的很对，不管如何，自己得负责。擦干眼泪认真对他说：“对不起，我应该小心点的。”
深夜繁星满天，有人一夜无眠，有人安然如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