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1章【死亡如风】
疲惫，无与伦比的疲惫。
疼，真的很痛，很冷。
顺着红点，王小欢向远方看去，经过强化的眼睛，很轻松，看到一群身着黑衣，手里拿着枪械，本就离他不远的人。
浩浩荡荡，起码二十多个，一个个黑衣裹身，风吹在他们身上，却没让他们动一动，双手宛如铁水铸成，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死亡的威胁，在王小欢的小脑袋瓜里，再明显不过。可他身体里，所有的力量，俨然快要干涸，就连要附着在双腿上的份额，都无法满足，又怎么能去面对这么多的家伙？
啪啪啪！
忽然一阵掌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微微弱弱，但又能让王小欢听到。像是鼓声，在空气里震荡。
“知道什么叫谋而后定么？”一个文文弱弱的男子，待在一个悬挂在垃圾堆半山腰的残破布匹旁，很是绅士的推了推自己眼镜，微微一笑，银白色的牙齿露出，给人一种很有礼貌、温文尔雅的面容。说起话来，也文绉绉，很有文化。
“你是？！”王小欢慢慢移动身子，靠在破旧的没有绒只有光秃秃木板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前方。说实话，这一瞬间，他心里没有什么对死亡的惧怕了。
他刚刚杀了人。
现在也是有罪之身，按照王小欢的本性，他绝对会去自首的，所以既然这辈子都会生活在监狱中，那倒还不如现在死亡，不用让自己在人世中，感受更为痛苦的煎熬。
所以，王小欢很淡定。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有乌鸦飞过，呱呱叫着。
白先生笑了笑，看着一脸淡定的王小欢，慢吞吞说道：“我有个名字，叫白无常。我知道你身边有个老瘸子，叫公良毒，也知道他肯定是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了你，让你表现可以表现出与这个年龄完全不同的战斗力，能杀了骨男。我还知道，你并不知道我是谁。”
“我并不想知道。”无力的王小欢歪了歪头，不想看这家伙。
什么
一看就不喜欢的东西。
白无常依旧一脸温和，并没有因为王小欢的无视，而产生任何不愉快：“你知道公良毒的那条腿是怎么瘸的么？”
“你说什么？！”王小欢忽然直起腰，眼睛里燃起熊熊火焰，苍白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不健康的红色！
和他相依为命的便宜师父，他的那条腿到底是怎么被弄瘸的，虽然平时王小欢从来不问，可他一直记在心里！他绝不要有人害他身边的人！那都是他的逆鳞！！！
“那是个黑不隆冬的夜晚，我亲自用我这只很纤细的腿，一点点碾碎的。”白无常笑的很开心，一双眼，在夕阳坠下的黑红天空里，格外明亮。
温文尔雅。
“你该死！！！”王小欢忽然嘶吼起来，双眼一下子充满鲜血，两只拳头紧紧攥住。
每天便宜师傅迈着他没有知觉的腿，一步一步那艰辛模样！
很多次夜晚，王小欢都能看见他的便宜师父喝着小酒，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毁坏了的右腿。
那份悲伤！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该死的家伙造成的！！！
一瞬间，王小欢觉得心里恍如有一股无尽的愤怒，一股疯狂的爆炸之力忽的一下充满了他的身体，残存的黑红色魔气急速旋转起来，宛如飓风，迅速让他感受到一股从未有通过的力量盈握感！
不可思议，从未有过的血腥意识产生。
王小欢想杀死前边所有人。
一瞬间，他如飓风，飞冲！
“有脾气的孩子，用枪轻轻将他打成一个筛子吧，同志们。”白无常轻轻喃喃两句，身边一群人一瞬间猛然按下扳机！
无边的子弹，飞速射出。
一瞬间，在那群人刚要按下扳机时，心里充满杀意的王小欢，忽然觉得一股无边无尽的死亡危机，宛如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半插进王小欢的心脏！
王小欢忽然微微一个转身，在对方枪械要爆射的时候，躲避一击毙命的地方。
但子弹剧烈爆射的爆炸声，轰然响起，高温和巨大子弹冲击力，将王小欢的衣服一瞬间撕碎！鲜血在空中飞喷，王小欢身上的好多块骨头，竟被子弹消去一块！
巨大的冲击力，把王小欢像一个皮球一般，狠狠打了出去，弹片深入王小欢身体里的各个器官。无比凄惨。
“要死了……”
轻沙沙的橐橐脚步声，在王小欢微弱残存的耳中渐渐响起。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模糊的声音，像是透过一层水膜，费劲千辛万苦才有那么一丝丝穿过。
咳咳！无力咳着堵塞在喉咙里血沫。王小欢知道，他的耳朵里，也被鲜血充满了。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么？”
血丝遍布的眼睛，让王小欢双眼看到的一切，血红一片。只见白无常脸上木然，森森正如从地狱而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一点一点走过来，走进王小欢身边，右手轻轻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割的动作，宛如刽子手要斩杀罪人时，凶恶的蔑视。
冷冷的地上，王小欢眼睛的余光，恰好发现一个脏兮兮的石头，黑不拉几。用尽最后力气，王小欢用他还能活动的右手，吃力拿起这冷冷的石头，对准白无常的头扔了过去。
“死亡之后，会有鬼么？如果我会成为鬼，我会日日折磨你，来报你这些年来，给便宜师父无比残忍折磨的仇！”当石头抛出那一刻，王小欢的眼神忽然凝聚，紧紧盯着模糊的白无常。
哼！
白无常一手抓住石头，脸上一闪轻蔑。
“都快死了，还不自量力！找死……呕！”
糟了！
白无常忽然想起了之前骨男之所以会倒在王小欢受伤，似乎就是被一种特殊的东西袭击，才导致他的状态非常不对。刚刚见王小欢被枪弹打的快死了，白无常一时竟忘了这茬，竟然中了王小欢的暗算！
一股无比浓烈的恶臭忽然冲进了白无常口腔里，一万股巨浪在白无常肚子里翻滚，砰砰砰砰击打他的胃部，一股根本难以忍受的恶心在他心里四处砍伐！
呕！忽然一大摊苦水被白无常哗啦啦吐了出来，刚刚吃的冰欺凌就这么哗啦啦怎么进去的，变了个样还加了点料出来！
“找死！”但白无常终归还算意志坚强，很快强忍住恶心，血管疯狂膨胀，一张脸血红，憋着气双眼喷火，拿起一块石头，对准王小欢便一阵砍杀。
看白无常如此失态，望着那块就要砸向他脑壳的石头，王小欢心里忽然有点开心。
让你装！
呵呵，死之前，也要羞辱你！
哈哈咳咳……真的要死了。
都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就在石头将要直直砸下来的时候，王小欢忽然感觉，这世界停下来了。
白无常还是那个狰狞表情，脸色通红，石头正悬在王小欢眉毛前不过五厘米的距离，冰冷大地，散着一点点冷气，透过王小欢薄薄衣服，渗进王小欢身体。
天边那丝黑线越来越宽了，像是小河一日日冲刷，河道被冲的越来越宽一般。
带着清冷的各种味道，还在往王小欢的鼻子里塞。
“这就是最后的那个世界了么？可为什么进入不了状态，回忆我这一辈子呢？”王小欢喃喃。
“为什么？因为恁根本就没有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身影，带着随着天边的黑暗，身后无数东西被北风吹得猎猎发响。天空上的黑线，越来越宽，整个世界，变得黑呜呜。
“便宜师父！”王小欢哈哈笑了两声，咳出了一口鲜血，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我真的要死了，都出现幻觉了，哈哈哈！”
“哈哈哈！”公良毒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瘸着一条腿却威势逼人：“就喜欢恁小子这么搞笑！”
无数黑不拉几的小黑点，被公良毒一把扔出来，哗啦啦打到四周一群人身上，一个个腐蚀声刺啦刺啦响了起来。
王小欢就见面前的白无常身体上的血管越来越狰狞，脸上表情忽然纠结无比，似乎在摆脱一种无形禁锢而拼尽整个生命般！
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那种无形的禁锢力量，公良毒扔出的黑色东西渐渐冲进了白无常身上，扑哧扑哧响声响了起来。
“啊！！！”似乎经过一番挣扎，白无常终于挣脱了一部分控制，嘴里无尽的嘶喊在向天狂吼！
无尽痛苦。
一秒还是三秒？
白无常忽然化成一堆黄沙，噗的一下，砰的爆了开了，就像西游降魔篇里朱刚烈那家人肉饭店里的妖力伙计一般，被舒淇一拳打碎，化成黄沙，落在地上。
但那群拿着枪的杀手却没有这般模样，而是当王小欢向那边看起来的时候，一众人全部变成了一滩血水，消失在那里。
“什么情况？”王小欢懵了。
咻！
一个黑不拉几的药丸被公良毒一下子扔进了王小欢嘴里，王小欢下意识就着鲜血一吞，药丸忽的一下，便进了肚子。
“对不起，来晚了！”公良毒轻轻将王小欢扶起，大眼泪珠子一滴一滴落了下来，王小欢现在的模样，让公良毒心里痛的不得了。
本来公良毒正在家，看着电视上演了好多遍的《熊出没》，可阿白忽然哇哇叫了起来，如果是阿花和阿黑叫起来，公良毒还不怎么在意，可是阿白忽然叫起来，公良毒便觉得心里一紧。
于是，公良毒心里顿时急切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阿白的叫声越是凄惨，公良毒的脸，于是阴沉！
“该死！该死！！”
所以，当公良毒千赶万赶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王小欢浑身全是鲜血，虽然离的很远，但公良毒俨然早已发现，王小欢身体里的所有器官几近枯竭！
一下子，公良毒便用尽所有手段，将他保命的定身蛊散处出，及时救了王小欢一命！
“傻孩子，嫩怎么被弄成这样了……”公良毒摸着王小欢的身体，心里一阵阵的悲痛！
“哈哈……便宜师父，刚刚那家伙就是当初弄断你腿的家伙，他死了！”王小欢指着一堆黄沙，看着公良毒，开心的说着。
“唉，恁这个傻孩子，还是先看看自己身体吧，那家伙死就死吧，俺已经不在乎他了！”凄冷的夕阳下，公良毒揽着王小欢，心里很痛，真的很痛。
早知道他就应该带着王小欢远远离开的！
不应该待在这是非之地才对。
“白无常死了又如何？只要你平安才好！”公良毒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张开王小欢的嘴，一个个宛如唐豆子一般倒进王小欢嘴里。声音都变得呜咽起来。
而这时，王小欢忽然皱起眉毛！
“咳咳！”一口咳出一两个黑了吧叽的药丸，一脸惶恐但因为嘴里有药丸，口里呜呜不清的对公良毒说道：“老爹，那白无常没死！”
“什么？孩子，恁慢点说，俺听不清呀，恁是不是叫俺老爹！孩纸，放心，以后哪怕你残了一辈子，老爹也养你！”
公良毒脸上露着傻傻微笑，哽咽着摸着王小欢的脸。
王小欢彻底急了，无力的双手不断拍打着公良毒，指着不远处的地方。
而这时，忽然一阵冷凄凄的声音，在风中传了过来：“死亡如风，常伴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