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的踟蹰被月卿发现了，原本按计划他应该先去救走那些老人和孩子的，看到白书的情况后就没急着出去。他走前几步，轻轻拉住白书的胳膊，讶异地发现白书竟在微微颤抖，便赶紧晃了晃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
“你怎么不转过来，是不敢吗？”月卿的提醒很及时，成功地打断了白书的胡思乱想，让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稳了稳心情，白书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那个男人了。
“你很希望我转过去吗？”男人依然没有动作，只是轻轻地问道：“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见面吗？呵呵，我倒没关系，只是不能如约请你搓一顿了。”
“无所谓希望与否，既然已经如此了，晚见不如早见。”白书耸耸肩很光棍地说道：“搓一顿的事你却是不能懒掉的。”
“哦？如今你还有心情吃饭吗？”
“为何没有？”
听到这里，男人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了。束在袍袖里的手突然一抖狠狠地抓住内袖，又狠狠地一下子松开。这动静在外面虽看不出什么，一直盯着他的白书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就这么一下子，白书的心才真正地放下了。人这玩意，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骨子里的那点东西却是很难改变的，比如面前这位。
这家伙从小就这样，总喜欢搞出些喽子，让别人为此着急上火，然后他站在旁边，心里揣着莫名的得意，暗暗地开心。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上窜下跳，却没有做什么太过人的事，总体上还是个好孩子，现在他终于成了一个坏人了。想到这白书咂了咂嘴，这算是把恶趣味升级了吗？还是他觉得那些小打小闹已经不足以表示他的表现欲了？自己刚刚还真是落了俗套了，别说他们已经分开了这么久，即便是常常见面，谁又能保证谁表里如一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总没有天天防人的道理。
看看，如今他表现出对他的所作所为无所谓的样子，这家伙就气脑了。可这才哪到哪，接下去还有的他受得呢。既然他选择了与白书站在对立面，那白书自然也不会因为原本的情意就任其为所欲为。
如白书所想，对面的男人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过来了，他面对着众人，看着白书从紧张到悠闲的样子，一时很是愤然：“你不是说过会做我一辈子的哥们吗？你就是这样对待哥们的？”
“我是做了一辈子你的哥们啊。”白书一点都不生气，“我火化那天你不是也去了？亲眼看到我被烧成灰的吗？我可是严格遵守承诺的。”
“那现在算什么？”男人气道，“你说过不再挡我的道的。”
“现在？人死不能复生，我可没投胎，一辈子已经结束了。”白书一摊手很无辜地：“若不是你搞成这样，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哪来的我挡你的道的说法。”
“你！”男人一时语塞。是的，如果按阳世的说法，人从生到死就是一辈子了。可他还是不甘心，“你真的不顾往日情意，执意要与我为敌吗？”
“我真的想顾，海年。”白书不顾月卿等人的示意，径自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男人，也就是他儿时伙伴平海年身前三步的地方，“虽然从高中毕业我们就再没见过，但我一直记得你整整六年的照应之情。当年我们的约定我一直记在心里，从没忘过。可我真的没想到，再见竟是这样。海年，倒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变成了这样？有什么难处你只管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怎么样？”
“不怎么样。”平海年不以为意：“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你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白书一直是个念恩之人，不管当时平海年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对白书是真得很好。现在的所作所为虽然恶劣，但如果能及时悬崖勒马，白书还是会尽最大努力保住他，至少不至于魂飞魄散。“你现在做的事是不对的，继续下去只会万劫不复啊！”
“帮我？你当我是傻子吗？！”平海年甩开白书牵着他的手，“你的情况不是人人都能复制的，至少我就不行。白书，你知不知道你的际遇让多少人羡慕嫉妒？又让多少人为之发狂？不，你不知道，你是个幸运儿，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渴望和不平。你知道我那时为什么没对你下手吗？”
“什么意思？”白书皱着眉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让他有种想大喊大叫却又被不知名的东西死死压住喊不出来的难受。
“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想跟你交朋友吧？呵呵，你可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呢。”平海年嘿嘿笑道：“是因为你爸爸，你爸爸当时跟老师说你的身体不好请老师给你吃小灶，而你一个人吃不了你爸说可以把多余的给跟你要好的朋友。而我家那时刚好父母离异孤身一人无以为寄，如此好的事我怎能不争取。”
“你！”
“是的，那些欺负你的小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机会下我救了你，又送你回家，你这个傻瓜就开始对我掏心掏肺了。”平海年看着脸色仍旧平静的白书，摊了摊手，“说实话，你那时对我确实不错，我本也没想对你如何，可偏偏陆强出现了，他虽然脑袋也很笨，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看到我和手下联系的事，竟然妄想凭借他的蛮力让我离开你。你说他是不是病得不轻了，居然那天晚上主动找我说要决斗。”
“胖子的脑震荡是因为你？！”白书眼神一缩，想起了那件让他一直不解而陆强又死活不说的事。
“你不是说我是好人嘛，好人遇到朋友有求当然得满足啊。”平海年咧了咧嘴，“可惜他力气虽大却没有技巧，就怪不得我了。当然，即便是这时我也没想把他怎样，可他却大喊大叫说要把这事告诉你，这我就不能容他了对吧。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也只是让人揍他一顿后扔到街上去。没想到那帮小子半夜丢人的时候，没看到路上有铁杠，结果他脑袋直接撞到了杠子上。不过这样也好，被人揍成鬼样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记得也没什么可惜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陆强总是不肯提起此事，原来是平海年做的事！白书看着洋洋得意的平海年，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平海年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个傻瓜，明明那时觉得蹊跷，却一直不肯深究，甚至胖子出事之后，自己本已经有所察觉，却还是一厢情愿地替他遮掩，为得不过是心底对朋友这个美好词汇的向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