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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回 奠英灵亲制衫履 扫庭房义留侄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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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芷容、怀晋夫妇与刘度夫妇在张和的医馆相遇,商定了日后安排。翌日清晨,蕣华早早起身置办早饭。芷容发觉便也起身跟着去厨下张罗。她在去豫章的路上曾为袁循煮过汤药,但于煮饭还是一窍不通,蕣华便让她帮着打打下手。此时,其余四人陆续起身,惜幻也要过来帮忙,蕣华却是不让,只说怕她辛苦,动了胎气。惜幻只得回屋,做些清扫之事。怀晋又怕她辛苦,只让她擦拭几榻,其他清扫、攀高爬低之事自己去做。如此,二人一间间屋子打扫开来。惜幻一边打扫,一边看医馆内的房屋、摆设,想这里便是父母和姥姥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娘亲孕育自己的地方,突然有了家的感觉,便对怀晋道:“大哥,我也是有家的。”

怀晋听她此说,开始还没明白,“嗯?”了一声之后,随即懂了她的意思,点头道:“是的。医馆是你父亲、我岳父的产业,你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你并不是没有家的,这里、山谷的木屋和长干里那处被毁的房屋都是你的家。今后,爹娘和我在哪里,哪里便是我们的家。”

惜幻听他说,心中温热,从后面抱住他,靠在他肩上道:“大哥,我以后再不是孤苦无依的人了,有了你们,便永远有了家。”

怀晋也转身抱住她道:“将来我们还要为我们的孩子安置一处温暖、安定的家。”

惜幻点点头,二人相拥相偎,只觉天地间再多磨难,有了这许多亲情,也可以一一化解。

此时,蕣华和芷容已做好早饭,叫众人饮食。食毕早饭,蕣华与刘度出门采买所需行装。因担心被王娇寻到惜幻踪迹,连芷容也不让出门,只让怀晋与陈伯轮流看守门户。怀晋趁陈伯值守时,将他与惜幻的两件丝衣用水洗了又洗,除掉上面的花草颜色,显露出纯白底色,方才晾晒了。

快到中午,蕣华先回来,带了些菜蔬、衣物。她与芷容去厨下置办饭菜时,刘度也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大包东西。原来二人怕王娇的暗探有所察觉,故此分头采买,也免耽搁时间。吃过中饭,蕣华便同两个女儿赶制衣衫。因长干里家中的衣衫全在大火中烧成灰烬,此前她与刘度、陈伯的一应用度都靠谢驰供给。谢驰亡故后,他们搬出谢府时,所带物品不过几件替换衣衫。现下又多三人,便须另外置办。芷容从谢府带出的衣衫尽皆华贵,她自己穿着倒还可以,给惜幻穿则太过惹眼,不利于躲藏。故此,要为惜幻、怀晋再做些平民衣衫。惜幻以前向蕣华学过针黹、裁剪,尚能**操作,芷容却于女红一忽不忽,况她本就不喜这等细作之事。蕣华知她必定做不来,便教她稀针大线缝纫她自己要穿的那件粗麻斩衰。丧服本就崇尚简陋,斩衰又是最重丧服,故此无需缝边,芷容做得糟糕,反能切合为至亲着孝的道理。

三人赶制衣衫,惜幻做得虽不及蕣华那般熟练,但到晚间,也为怀晋做好一套衣衫。蕣华那里为她做了两套。这边芷容折断了三根粗针,扎破了五根手指,总算将血迹斑斑的麻衣缝缀起来,拿给蕣华看,有一处竟将前后身缝死了,无法穿着。蕣华哭笑不得,只得将其剪开,重新缝了。芷容在一边看着,发愁道:“娘,这缝纫的事情女儿实在做不来,将来若嫁给循哥,怎么办?”

蕣华笑道:“你呀,天生就是个女张飞,这等细碎女红哪是你那脾气可以忍耐的。将来若是嫁了循儿,他家大富,定不会用你做这等活计。譬如以往你在家中,谁让你做过。”说到此,又觉失言,怕提起往事,惹她伤心。

果然,芷容想到以往在家受父亲爱护,低头在那里沉默不语。惜幻见她忧伤,拉起她的手道:“芷容,别难过了。现在我们和爹娘、大哥、陈伯在一起,都是一家人了。”

芷容抬起头望着她,点点头道:“嫂子,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

说着话,蕣华已将那件血迹斑斑的斩衰丧服缝好,又剪了些麻布,为三人覆盖鞋面。

傍晚,众人早早吃了饭,打点好行装,刘度让陈伯守住门户,便与蕣华带着儿子、女儿,借初升之月用乾坤门来到城北司山谢驰的墓地。

晋室过江后这二十多年中,许多王公大臣都在司山上开辟了墓地,王谢两大家族也在其中。此前,刘度夫妇跟着辜氏打理谢驰丧葬,曾三次来到此处。一次是与谢驰兄弟探看谢驰原配焦氏的墓穴地点,一次查看谢驰墓穴修建情况,最后一次便是送灵柩过来合葬。二人对这里已很熟悉,故此能够用乾坤门直接来到墓碑之前。

五人从医馆瞬间穿到谢驰墓前,借着月光、天光见墓碑正中竖刻一行大字:“晋建武将军谢驰墓”,右侧一行字为:“晋孺人谢门焦氏墓”。芷容看见,一下扑倒跟前,哭道:“爹爹,娘亲,女儿不孝,害死了爹爹。爹爹,女儿对不起你。”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说,只哭得昏天黑地,说得肝肠寸断。

怀晋领着惜幻在她身后叩拜道:“谢伯父,你一生大仁大义,诛魔救民,垂范后世。晚辈当以伯父为榜样,舍小我,成大义。芷容已经回来了,今后我会当她做亲妹子对待,望伯父人魂早归永宁。”

惜幻跪在墓前,想起谢驰种种,泪流满面道:“谢伯父,芷容和我们在一起,爹娘已经认她做了女儿,她也是我的姊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不要为她担心,放心去天上吧。”

刘度、蕣华听儿女告慰谢驰,也是悲恸不已。尤其蕣华,十二岁起与谢驰同门学艺,在冲冥岛朝夕相处整整十年,出岛后又一同除魔扶困,始终亲如兄妹。此时想起过往种种,又自叹息流泪。刘度想谢驰与自己对朝中诸事见解相同,曾都一力主张北伐,也都因此被排挤,彼此常引以为知己,如今不免生出知音断绝的感伤。于是,从身后解下悲回风,放在墓前,凭琴抚出《伯牙忆子期》。曲声悲戚哀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琴曲奏罢,蕣华扶起仍然趴在地上恸哭的芷容道:“容儿,节哀吧。你今日亲手缝纫丧服,已在礼节上为你爹爹尽孝。今后,你须好好生活,如此方能告慰师兄的在天之灵。”

芷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道:“娘,我今后一定好好生活,为了我死去的爹娘,为了我活着的爹娘、大哥、嫂子、循哥,还有春梅。”

蕣华一边为她擦拭泪水,一边道:“容儿,经过这些磨难,你越来越懂事了。今后,遇事莫再鲁莽。我与你兄嫂去吴郡,你同你爹、陈伯留在这里,凡事都要听你爹的,不可擅作主张。循儿那里,先让你爹去打探打探,若得机会,再找他相见,若不得机会,须要耐心等待,莫让你袁伯母抓了把柄。”

芷容点头答应。蕣华便借着月光祭起乾坤门,将众人带回医馆,安顿好芷容,又嘱咐刘度好生照看,方才带着怀晋夫妇用乾坤门去到吴郡顾家门外的池塘边。这里正下着小雨。怀晋赶忙从行李中取出两柄伞遮,一柄给母亲撑起,一柄撑开与惜幻遮蔽。

顾铠为人清廉,罢官回乡后,家底单薄,只在乡里外围寻了处地方,建了座三进小院,带着妻子、两个儿子、两房媳妇在此居住。家中仆从也只有三个。他生性恬淡,在院子东侧开了半亩方塘,养鱼种莲,自得其乐。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六月间,蕣华曾与刘度、怀晋来这里探望过顾铠,见过这处方塘,故此用乾坤门先到这里。果然,这处方塘与两年前并无变化,塘中的荷花也正开得欢畅,微雨之下,月光之中,风姿绰约。但此时,众人哪有心思细细欣赏。蕣华观察了周围地形,带着怀晋夫妇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让他们在此等候,自己先去顾铠家中探看。

此时约在戌时,她想顾铠一家应还未睡,便擎着伞,走去前门叩打门环。果然,少时有人在内答应,问是谁。蕣华回说是顾老爷的侄女。少时,门开了,出来的正是顾铠家的老仆顾廉。顾廉听蕣华说是顾铠侄女,以为是常见的那几位,开门看却不是,但又面熟,便问:“请问是哪位侄小姐?”

蕣华还记得他,忙道:“老伯,我是陆蕣华,前年曾同丈夫、儿子来这里看过顾老爷。顾老爷的五哥顾道真是我师傅。你不记得我了么?”

顾廉听她说,歪头想了想,突然拍了一下脑门道:“哎呦,是的,是的。老爷还经常提起你呢。说你们一家都很仁义,还说想念那个侄孙。快快请进。”

说着话,将蕣华让到厅堂,自己去后面通报。少时,顾铠携夫人魏氏出来相见。这位魏氏夫人原籍会稽,也是位望族闺秀。彼时顾铠上任,原配夫人因病亡故了。魏氏夫人的父亲敬重顾铠清正廉明、一心为民,托人将女儿说给他做续弦。魏家家教甚严,魏氏夫人虽为豪门小姐,却没一丝刁蛮习气,知书达理,颇为贤惠。当初,顾铠抛家舍命去剡县坐镇剿魔,她虽为丈夫担心,却极力支持,还将陪嫁的头面首饰典当了,交给顾铠带去赈济灾民。

此时,二人见了蕣华又惊又喜。蕣华赶紧屈身礼道:“叔父、叔母一向可好。侄女这两年未能得闲过来探望,心中一直惦记。”

魏氏忙将她扶起道:“好好好,你叔父经常念叨你。怎么大半夜过来,还没带儿子,我可想那侄孙了。”

顾铠也道:“蕣华,都是自家人,莫要多礼。夫人,你去让宋嫂上些茶。”

蕣华赶紧拦下道:“叔父,不必麻烦了。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求您照管。”

顾铠看她面色严肃,又见她夤夜来访,知道定有紧急之事,便道:“既然如此,就免了那些俗礼。你说说到底何事。”

蕣华见厅上只有他们三人,便压低声音将过往之事讲说一遍,最后说到现下无处安排惜幻躲避,想到她这从外祖父,方才来此求助。”

顾铠听了,怒地拍了下桌子道:“此前我还奇怪怎么吴郡这半年一直张贴缉捕女飞贼的公文,原来都是王茂女儿干的好事!五哥、五嫂一家全都为民殒命,张和、兰君舍身诛魔,她也看在眼里,却没半点良心,还要捉拿我那孙儿。这事老朽管定了。”

魏氏夫人听惜幻受了这些磨难,红着眼圈道:“孙儿如此可怜,那位袁夫人还不肯放过她,真是缺心少肝。蕣华,你来这里便是来对了。我们定不会坐视不理。说来,惜幻与我们更是血亲,况她还是五哥、五嫂这样大义士的后人,怎能让她无处容身。你快快将她带来,让我们好好疼疼她。”

蕣华见二人如此大义,心中感动。

顾铠又道:“现下我家**有三进院子。两个儿子、儿媳都在中院居住,大儿四口住西厢,二儿三口住东厢。我们两口住在后院正房。后院东西厢都空着,我看你们就住到那里。后院也安静些,免受旁人打扰。”

蕣华点头道:“叔父想的周全。”

顾铠对魏氏道:“夫人,你快去吩咐宋嫂将东西厢都打扫了。”转头又对蕣华道:“蕣华,你快将惜幻、怀晋带进来,莫再让他们淋雨了。”

蕣华点头称是,出门去池塘边将怀晋夫妇带到正堂与顾铠夫妇相见。顾铠夫妇见到惜幻,老泪纵横。魏氏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道:“好孙儿,这十九年,你受尽了委屈。以后就留在我和你外祖身边,再别出去受罪了。”

惜幻已从蕣华处知悉二人身份,知道顾铠是外祖父顾道真的族弟,也是舍身救民的大义士,十分敬佩。现下被魏氏夫人搂着,听她叫自己孙儿,心中甚是温暖,眼中温润道:“外祖母,我愿意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以后,我又有姥姥和外祖父了。”

顾铠也抹着泪将她拉过来仔细端详道:“像,确实像。那眉鼻与张和一模一样,眼唇又似兰君。看见你便看到你父母了。”说着,刚擦干的泪又涌了出来。“没想到与五嫂一家剡县一别,竟成永诀。”

魏氏夫人见他说起故人甚是伤心,赶紧拦住道:“老爷,惜幻有孕在身,莫再提那些伤心往事,坏她心气。”

顾铠听夫人讲,忙拭干眼泪点头道:“外祖真是老糊涂了。好孙儿,以后你便在这里安心住下吧,外祖父绝不会让坏人害你的。”

惜幻看着顾铠慈祥的面容,点了点头,心中涌起无限温暖。

魏氏转头看见怀晋背着许多行李,便道:“傻小子,快将行李放下来吧。你就是有力气,也去照顾你爹娘妻儿,哪是这样耗费的。”

说得怀晋脸上一红,众人也都破涕为笑,蕣华让他快些解下。怀晋便将一大包行囊放到地上。

顾铠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这傻小子也长大了,还娶了我这个好孙女。不错,不错。我听你娘说了你们在江北那些事,知道你也费了心思,尽了力。”转而又叹气道:“可惜好人没好报,你们夫妇施善心得恶果,那些恩将仇报的人,必遭天谴。”

怀晋也叹了口气道:“外祖,想来世间还是好人多。譬如你与我岳父、岳母两家,都是为民舍命的英雄义士,我一直都很敬佩你们的所作所为。”

如此,众人说了会儿话,说到昔日剡县诛魔,众义士齐心协力,俱都精神振奋,说到张和、兰君死难太虚谷,俱都伤心难过,说到谢驰丧命魔手,大家都觉今后须加倍小心。既然魔徒已在两处出现,恐怕还会再行滋事。此时,宋嫂已将东西厢打扫完毕。魏氏夫人带刘家三口去到后院住下。这边顾铠叫了两个儿子过来,同他们说蕣华一家惹了麻烦,过来借住,嘱咐他们不要对妻子儿女说明,只说外地穷亲戚过来投奔,免得人多口杂,尤其小孩子出去玩耍,容易说穿。又让他们平时不要来后院,自己和夫人想孙儿便去前院探看。两个儿子俱都领命下去。如此,刘家三口在顾铠家住了下来。

顾铠家除了顾廉、宋嫂,还有个在厨房做饭的老丁。之外,再没别的仆人。家中很多事都须亲自料理。刘氏三口恐为顾家添累,常常主动做些活计,只是碍于厨房在前面,怕被人瞧见,便都在后院挑些力所能及的做。顾氏夫妇却常拦着他们,尤其不让惜幻劳动,只让她好好保养胎儿,安心待产。刘氏三口住在这里倒也心安,且与顾铠夫妇相处甚是融洽,一家人其乐融融。美中不足便是怕人发现,不敢出门,活动空间仅限后院一方小天小地。

如此住了五日,到七月头上,蕣华见怀晋夫妇已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便又想去探看芷容。这些日,她一直放心不下芷容,只恨自己不能分身。此时觉得这里已无大碍,便交待了怀晋好生照看惜幻,自己于夜间用乾坤门回到建康医馆。到了医馆院内,发现此处又是阴雨,正屋和耳房倒都点着灯。她先走到正房前,要去探看刘度。这时,刘度听到了外面响动,开门探看,发现是蕣华,赶忙让她进屋。二人进到屋内,刘度问:“你怎么回来了?那边都好么?”

蕣华将顾铠家的情形讲说一遍。刘度点点头道:“果如此前所料,叔父这样的义士,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此甚好。”

蕣华又问:“你们这边怎么样?”

“幸好你们走的及时。那晚,回来没多久,王娇便带着一帮人过来搜查,又像在长干里一样,将这里搜得翻天覆地。好在此处繁华,周围房屋密集,她们有所忌惮。否则恐怕医馆也已葬身火海了。”

蕣华虽有准备,听到还是不免心惊,叹道:“果真万幸。只要惜幻没事,这些家什都不重要。你们都没事吧?”

刘度摇摇头道:“我这次让陈伯打开大门,任由他们进来搜查。也没与他们交手。反正你们都走了,他们过来,不过瞎折腾罢了。”

“那就好。我看王娇真是中魔了,也不知是谁告诉她这个馊主意。”蕣华说着叹了口气,转而又问:“芷容这几日怎么样?见到循儿了么?”

刘度摇摇头道:“芷容还好,只是思念循儿。我这几日悄悄去袁府周围探看,始终没见循儿出来。有一次,寻机会逮住常跟着他的袁禄问询,袁禄只说循儿在府上。我问为甚他一直不出门,袁禄说不知道。我看恐怕又被王娇囚禁。”

“王娇也怪,此时囚禁循儿又有很用?”蕣华听了很是疑惑,又问:“芷容现在耳房?”

刘度点点头道:“是。未得办法见到循儿,我只得让她在家等待。这几日可把她闷坏了。”

“也难为她了。我这就过去看看。”蕣华说着出了门,转向耳房,推门进去,见芷容正在那里托腮呆坐。芷容看见蕣华,高兴地站了起来问:“娘,你怎么回来了?惜幻和大哥都好么?”

“他们都好。你外祖父对他们很好。娘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说着,拉起她的手,端详她的脸道:“一点也没胖。看来这几日你爹和陈伯做的饭肯定很难吃。”

芷容笑笑道:“我们三人都不会做饭。爹爹日日都去街上买吃食回来给我,还总问我喜欢吃什么。”

蕣华苦笑道:“你这爹爹什么都好,只是厨灶这件事,全然不晓。二十年前,你张伯母怀着惜幻,有一日我带怀晋来这里看他们,住了两日。第三日回到长干里,见你爹和陈伯两人已将家中存放的焦屑吃得一干二净,我准备的稻米却一点儿没动。我一看就知道,之前自己嘱咐他们如何煮饭全是白费了。后来我再带怀晋过来,都要事先做些饭食,准备给他们充饥。否则焦屑没了,他们恐怕就要生吃稻米了。”说着二人全都笑了。

蕣华又道:“你这丫头也该学学厨灶之事,将来即便嫁了循儿,不愁吃喝,有人服侍,也须准备或遇不测。譬如去豫章那一路,你们平日若非那般养尊处优,懂得些世间生活的道理,也能少吃许多苦头。”

芷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娘,以后我在你身边,一定用心学习。只是针黹之事,就饶了女儿吧。我上次缝纫已然怕了,再要拿针,恐怕噩梦缠身。”

蕣华听她说,哈哈笑道:“你呀。女红我看你这辈子也做不来了。漫说你这样做不来的,或许就有那种福气,一辈子不用自己做。反正现下有娘为你做,将来希望循儿好好待你。”

说到袁循,芷容担忧道:“娘,爹说他这几日去袁府探看,猜想循哥被女魔头关着,我很担心。”

“循儿那边,我也听你爹说了。但我想你袁伯母毕竟是他亲娘,不会害他。倒是怀晋说墨潭可以穿越琴障这件事,我一直有些担心。”

芷容听蕣华说起这事儿,好奇地问:“娘,大哥说悲回风是宝物,可以构筑音障,存有歹心的人若是靠近,便会被挡在音障之外。可那日我也看到墨潭穿过音障抓了惜幻,难道她没有坏心?”

蕣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我觉得这个墨潭确有古怪。那日就是她放火烧了长干里的家。怀晋又说试过她的内力,觉得很深厚,甚至在你袁伯母之上。这就更奇怪了。”

芷容听了越发着急道:“娘,如此循哥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袁府看看。袁伯母不让进,我们就闯进去。”

蕣华想了想道:“硬闯恐怕不行。这样,今晚阴雨,明晚若有月亮,我们可用乾坤门过去。只是我同你刘伯父没去过循儿住的院子,你可识得?”

芷容从小与袁循来往,自然知道,便道:“我对那里很熟悉,我能想出里面的样子。”

蕣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到时,你努力想他屋内情形,最好一下到他卧房,与他相见,问个究竟。免得到了别的地方,被人撞见。”

芷容点头称是。于是,这夜,蕣华陪着芷容过了一宿。翌日,又张罗做了许多她平日爱吃的饭菜。只是因她还在服丧,饭菜虽然丰盛,但都斋素。芷容这几日吃刘度在外面买的七七八八的食物,已然吃厌,终于吃上可口饭菜,高兴地饱餐起来。刘度和陈伯也已连续五日没开火,终于又吃到蕣华做得饭菜,便觉胜似瑶池仙宴。这日倒也过的开心,只是天仍旧阴沉,雨虽停了,晚间仍然不见星月,无法使用乾坤门。

如此又到第三日,刚好七月初七,天果然大晴了。日间,蕣华将家中的被褥、衣衫全都拿出来在院中晾晒,芷容跟着她忙里忙外。期间,翻出几床旧被褥、破衣衫,都是十九年前妙徽、张和夫妇留下的。其中有些被褥还是蕣华刚来建康时在医馆居住用过的。蕣华看到难免睹物思人,暗自神伤。自打医馆荒废后,每年七月七前后,她都同刘度、怀晋来这里打扫房间、晾晒被褥、衣衫。这些东西虽已破旧、残损,可她始终舍不得丢弃。

芷容见这些被褥、衣衫有些残破,问蕣华为什么还留着。蕣华告诉她这些东西的主人,芷容便道:“原来它们都是惜幻家人的遗物。惜幻已经是我嫂子了,姥姥、张伯父、张伯母也是我的家人,我以后也要好好对待这些东西。”说着又想到谢驰,难过地说:“娘,我父亲的东西我却没有一件。出府时,被恶婆娘驱赶,都没来得及要一些作为纪念。”

蕣华抚了抚她的头道:“你有这份儿心思也算难能可贵了。你父亲最重要的东西现在还在你袁伯母手上,我们得想办法将它拿回来。”

芷容点点头道:“是的。摩云梯是因为我才被女魔头抢去的,我对不起爹爹,一定要将它拿回来,决不让女魔头霸占。”

“对,我们务必要将摩云梯物归原主。摩云梯是师傅传给师兄的,师兄不在了,理应由你承继。师娘当初真是看错了人,将太虚根传了王娇。不过,只要摩云梯和乾坤门在我们手上,她拿着太虚根也无法去到太虚谷。”

如此娘俩说着话,待太阳西斜便将晾晒的衣物全都收回房内。蕣华又忙活了晚饭,大家吃过等了一会儿,待天色暗淡,弯月升空,便祭起乾坤门,让芷容默想袁循住处房内情形。芷容念出口诀,努力回想,但乾坤门始终不开。无奈,使用乾坤门,但凡所想之处有所变动,便无法开启。房屋楼宇,时时变化,尤其内中几案榻柜,即便全在,稍稍换个方向也无法对应,何况零碎小物件。故此,只能退而求其次,蕣华又让她默想袁循住处院中情形。果然,这次乾坤门内显出一处院落。于是,三人鱼贯穿门跃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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