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入周馥生的书房，只是在回廊上林天就嗅到了从油纸窗里渗出来的笔墨气息。
院落里安静至极，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周海走路有些蹒跚，可每一步都下脚很轻，林天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脚底的绵底鞋，然后故意跺了跺脚。
周海听到林天弄出的响声顿了一下没作回应继续向前，然而就这一下林天便感觉到了周围有不少眼睛盯着自己，而且实力都还不弱。
“进去吧！”
走到门口，周海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走了。
林天点了点头然后推开木门进入了这近两百余平的书房，经过三两个门帘才终于碰到了一个人。
同样是个老头，他坐在角落里神色澹然的喝着茶，茶水入喉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林天看得出这老头的不一般，他朝老头笑了笑，不过别人似乎不搭理他。
林天哼了一声心想这周馥生在写作真的就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爷爷，孙女婿来了！”
果然，林天这几乎是吼的一声立马就引起老头的反感。
“聒噪…”
那老头说完就要动手，真气一提，竟然是地境九阶二品高手。
“永林…”
里面的周馥生说话了，老头听到周馥生开口便收敛了气息然后说道：“到了周家就该守周家的规矩。”
林天嘴角一咧只是笑笑没说话，然后便转身进去了。
“荣幸啊，上一次来连门都不让走，说了给我拿瓜子结果我也没嗑上。”
“今天倒是直接就把我请到您这护卫森严的书房来了。”
林天一点也惧怕反倒充满了挑衅：“知道的是你请孙女婿来谈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在此伏击我呢？”
周馥生看都没看林天而是往砚台里倒了一点水并且指了指墨锭。
林天哪能不知道周馥生的意思，走到老人身边拿起墨锭动作娴熟的开始研墨。
“看我这字儿写的如何？”
林天斜眼看了一眼然后语出惊人：“实在不咋地。”
“看似龙飞凤舞，实则中气不足，年过古稀何谈气吞山河之势？”
“单论书法勉强算个二流，您虽有鸿鹄之志，却缺少底气，年龄大了，您也开始认命了。”
周馥生这才放下笔：“年纪大了，四个儿子死了三个，两个孙子也永远留在了西境。”
“我百年后你将如何帮周美汐撑起周氏？”
林天摇头一笑：“这种生宣价值不菲啊，这一刀恐怕得好几万吧？文房四宝没有一个不是稀罕物件，大家族就是这么豪横。”
周馥生没有在意林天的避而不答，而是把笔放在笔架上拍了拍手将书桉让给林天：“你倒是和江天恒很像，不管嘴上还是行为上吃不得一点亏？”
林天一愣然后笑到：“怎么都说我像江天恒，搞得我像他私生子一样？”
“我说岳祖父，您该不会跟我聊这个吧？”
“哼…”
周馥生冷哼一声：“你和美汐无名无分，这称呼还是不要过早的好？”
“切，啥名份？”林天不以为然的说但：“生米煮成熟饭了，这也是早晚的事。”
“什么？”
周馥生听了林天的话一激动：“美汐有身孕了？”
“……”“这……”
林天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哪有这么巧的事？
“罢了！”
周馥生摇了摇头然后端起茶杯：“你们本就有着婚约，既然两情相悦，这倒省事。”
“婚约？”
林天有些纳闷，自己被张瑛20万就卖了，怎么可能跟周美汐有婚约？
“周老，您这话…”
然而周馥生神色没有太多起伏而是开口问到江氏的事情：“你认为江氏重返京城的契机是什么？”
林天记下了这茬因为他深知就算自己问了周馥生也不会说，他提起毛笔挥毫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字：“旋鹰兵败。”
周馥生看了一眼后点头：“你认为杨光先会在北仑动手？”
“安全部应该启动了军防安全调查，为了表明决心或者说洗脱嫌疑，杨家不得不象征性的朝克甸开火。”
林天继而说道：“而这一开火旋鹰军就会被西北四国反击，同时塔塔尔家族也会在背后捅上一刀。”
周馥生抬眉：“杨家和塔塔尔家族合作颇深，两家更是姻亲关系巴尔斯又怎么会背后捅刀子？”
林天冷笑：“西北四国和图召同宗同族，克甸国王更是巴尔斯表哥，在你们这些门阀大族的利益观里，一个女儿女婿又算得上什么？”
“正如上次我给参议院的安全报告中提到，杨家是想通过西北门户壮大门楣，但塔塔尔族却想要利用杨家恢复汗国身份。”
“所以您觉得旋鹰军一旦开火，那杨家有几成胜算？”
周馥生笑道：“一个旋鹰军不够，那他东边的郑家又岂会不管？巴尔斯反水杨光先不仅会掉头打他，而且郑家也会向西推进。”
林天摇了摇头：“一开始的确会，但是郑家一定会找理由让您或者我小姨出手。”
周馥生轻声道：“你觉得我和李瑾蓉谁会先出手收拾残局？”
林天笑道：“谁出兵谁吃败战。”
周馥生不置可否的点头：“图召虽然地广人稀，可也行两千万人，周家可以在九州政局里搅弄风云，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那国民的生命财产开玩笑。”
林天点头表示赞同：“白鹰国最想看到的就是东南境的守备松懈，恐怕这战打起来并不那么好收场。”
“嗯！”
周馥生满意的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一层实属难得，权力多大才算大啊，那些个老家伙用怎样的手段争权夺利我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联合外族搅乱九州。”
林天微笑道：“这是你们该考虑的事情，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九州这种制度之治极其不合理，你们树大根深，倒也是良莠不齐。”
周馥生没有接话：“林天，今天怕是有人要杀你。”
“哦？”
林天故作惊讶地说道：“只要不是您出手，我多少都有点活命的手段。”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林天点头：“郑兴业一心想救活女儿，郑俊喆又怎么会轻易让这姐姐活呢？”
周馥生指了指书桌：“哪里有一份文件，兴许你用得到。”
林天看了一眼宣纸下的文件袋：“郑家的秘辛？”
周馥生嗯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你不是也有东西给我吗？”
林天自然知道周馥生说的是自己手上的名单：“你想让这些人伏法还是？”
周馥生摆摆手：“下午你把它交给雷止兰吧。”
林天有些疑惑，这可是你的杀子绝孙的仇敌啊，让一个外人去做？
“这书房里有很多绝密档桉，不少还是金月组甚至江天恒都没有的，既然你是周家今后的掌舵人，好好熟悉一下吧。”
不等林天惊讶周馥生就起身：“一个小时后开饭，一会儿先去拜见你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