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宇涵，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对莫璃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监视是为了自我折磨吗？”殷烨枫问出这句话时，眼里是切实的困惑。
他看到莫璃和其他异性亲昵无间，第一想法就是想把那个异性掐死。每看一次，心中的暴戾就多一分。
可任宇涵这个人，既有本事把监控按到莫璃生活的每个角落里，又能不因莫璃超出掌控而愤怒。
任宇涵就像一个黑洞，吸收所有负面情绪，却看不见什么反馈。
有的时候，殷烨枫都会怀疑，任宇涵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绿帽癖好。
“啧。”任宇涵砸了下舌头，一眼看穿了殷烨枫心里的想法，“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变态。”
“我当然会嫉妒，嫉妒那些和莫璃关系亲密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任宇涵一边说着，眼神便会暗一分。
“但我的嫉妒相比于其他事情来说，可以先往后放一放。”
殷烨枫微蹙眉头，一手握拳撑着下巴：“你是指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事？莫璃为什么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个壳子这个吗？”
任宇涵点了下头，白玉般的手轻轻磨砂着茶壶小巧的把手。
“我有强烈的预感，如果我不能及时找出这件事的原因……她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而且……这一天，好像并不是很遥远了。
莫璃决定前往玉华市走一趟。
她前两天收到了一封匿名来信，信上说她第一个身份“莫璃”的父亲由于见义勇为，在帮一个老太太追小偷要回钱包的过程中，不小心把腿摔断了。
真是的！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在这里逞英雄，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拍照，把小偷照下来交给警察叔叔不就好了吗？还搁这里追小偷，真以为自己不会骨质疏松啊？
莫璃又焦急又好笑，当即就想联络一下殷烨枫，询问一下情况。
但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好像并不认识殷烨枫，电话打过去似乎不太妥当。莫璃拿起手机的手就又放了下来，只能拨通首席助理的电话让她去打听打听消息。
所以说，身为霸总的莫璃还是成为了自己最嫌弃的霸总类型——动不动就让下属去调查别人隐私。
首席助理很快就回了消息，莫父身体硬朗，虽然腿骨折了，胳膊缠了好几圈绷带，但依旧身残志坚，在病房里，大嗓门嚎叫着和病友们一起打牌。
莫璃：“……”
听闻莫父没什么大碍，莫璃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但行李衣物都收拾好了，工作也都推到了下个月。剩下这半个月闲着也是闲着，莫璃打定主意，干脆还是去玉华市一趟，看看莫父的同时再重游一下她的小学和初中，回忆回忆往昔，就当是放年假了。
系统对莫璃的说法嗤之以鼻：“什么放年假，说得自己跟个辛苦的打工人似的。你这个人不是每个月都能找出理由，给自己放两个星期的年假吗？”
莫璃前往玉华市旅游没告诉任何人，连自己的首席助理，她都只是说去外地出差，至于出的是哪门子差就要靠首席助理自行脑补了。
时隔这么多年重回玉华市，莫璃一方面心下雀跃，另一方面又有点近乡情怯。
毕竟，生理上来讲，她对于这座城市只是一个陌生人，现在的莫父已经不是她的父亲了，玉华市也不是她现在这具身体户籍上的籍贯所在地。
莫璃是上午达到玉华市的，早上起床坐上飞机，闭眼睡了个两小时的回笼觉，飞机就从京城“嗖”地一下到达了玉华市。
莫璃按照定位地图指示，先找到了自己之前在网上订了半个月居住时间的郊外小别墅。
这栋小别墅自然比不上她家里那套，但胜在距离市区有直通车，出行方便。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套别墅离莫父住的医院近，她不用在行程上浪费太多时间。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莫璃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前去医院看望莫父。
她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殷烨枫公司上的合作伙伴，顺路看望一下殷烨枫的养父。合作伙伴这个身份可近可远，就算莫父怀疑，问她问题，她到时候也能搬出华天娱乐湖弄一下。
殷烨枫待莫父真的很好，给莫父安排了一个私人病房，但莫父耐不住寂寞，就又在多人病房给莫父安排了张床，莫父想在那里住就在哪里住。
幸好这家医院是殷家名下的产业，近期病人也不多，不然要放在病人多的时候这么干，殷烨枫得被病人一人一口吐沫给喷死。
莫璃来看望莫父时正值午休时间，莫父在私人病房里午睡。莫璃隔着病房玻璃窗看了一会儿莫父餍足的睡颜，心里百感交集。
时光在莫父脸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莫父已经不如年轻时那样风光傲然了，他的黑发里藏了数不清的银丝，额头、眼角、脸颊上也布满了细纹。
人总是会老的，无一例外。
莫璃没有打扰莫父，默默留下老早准备好的各种补品拜托护士小姐等莫父醒后给他拿过来。
殷烨枫给莫父安排得周全又细心，莫璃离开之前连嘱咐点什么都没得说，只能再次郑重地感谢了一下护士和医生们。
医护人员们估计也摸不着头脑，她一个与莫父不沾亲不带故的，在这里感谢半天是个什么原因。
莫璃走后，莫父若有所感地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莫父又回到了莫璃小时候，看着莫璃从牙牙学语变成粘人的小女孩，又变成了那个会和他拌嘴的小丫头。
这一回在梦里，莫璃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了，她有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庭，生活得虽然平澹但却美满幸福。
在睡梦中，滚烫的泪珠从莫父的眼角滑落。
莫父自从莫璃死后，这个大男人哭泣的次数少说也成千上百了。
但这一次，却与往昔不同。
因为，他是笑着落泪的。
莫璃从医院出来，天色还不算太晚。莫璃掰着手指算了下时间，她曾经上的那家初中离这里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坐过去正好赶上放学，方便她去找校长撒钱……不是，是捐栋楼。
她初中时期过得还挺舒坦的，尤其是老师，不戴有色眼镜，平等对待学生。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了，但莫璃没有忘记那些老师的善待，现在有了钱就想做点什么回报他们。
还有小学和高中……等哪天有空了，她都想回去看看。尤其是瓦垄中学那个母老虎，她一定要回去看看母老虎扔粉笔头的技术有没有退步！
莫璃上的那所初中位置怎么多年来都没有变，房子也都是老房子，与周边革新换代建起来的高耸大楼格格不入。
莫璃没走新铺的柏油路，而是之前上学时她特别喜欢走的，位于胡同里的小路。
小路错综复杂，心里没点数的很容易在这七拐八拐中失去方向感。
当初莫璃就是在这胡同里的一个死路中连带着殷烨枫遭到了绑匪的绑架。
当初要不是系统给她指路，她自个也走不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系统虽然处处没用，但在指路方面还是比定位地图强一点的。
胡同里许多苍蝇馆子都关了门，石砖墙上画着红笔写的大大的“拆”字。这种胡同一般都很奇怪，明明一整条路都看不见几户住家，但拐弯处的垃圾桶就跟块垃圾场似的，堆得到处都是，让人无处下脚。
莫璃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没啥人住，为啥垃圾却这么多！
但莫璃还没往前再走几步路，这个疑惑就得到了解决。
胡同另一头，三个五大三粗，胸前戴着红领巾的小胖子一边拆零食吃，一边把垃圾袋随手扔到了路上。
哇，这群小屁孩对得起他们胸前的红领巾吗？
莫璃嫌弃地皱了下眉头，决心替熊孩子们的父母和老师教一教他们什么叫做“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哇！”
“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呜呜屁屁好痛！”
……
嗯，教熊孩子做人，人人有责。
其中有一个熊孩子被莫璃踹屁股后还挺不服气的，冲着莫璃后背叫嚣，说等下就找他初中老大来教训莫璃。
莫璃一听，乐了。
能不乐吗？揍个小弟，爆出老窝，这波她赚大发了。
“那整挺好，你现在带我去找你老大。”莫璃转身，像拎小鸡一样把小胖子拎了起来。
不过，莫璃来迟了一步。
等屁股被踹得通红的小胖子哭哭啼啼地带着莫璃来到胡同另一头，去见罩着他的初中生老大时——
那几个初中生老大已经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在墙边堆成了一大坨。
小胖子不敢出声了，刚才还颇为嚣张地说要找靠山教训莫璃，这下靠山们都成碎石了，他要是再出声，他屁股就得开花了。
“肉山”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个衣衫单薄，头发散乱，低着头不吭声的瘦弱小女生，另一个是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袭黑色休闲装，此时正不紧不慢戴着手套的年轻男子。
按照常理来说，正常人都会认为是年轻男子出手相助。救了小女生。
但莫璃不是个能按照常理推测的人。
莫璃大步走到小女生身边，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帮助她捡起洒落到地上的书本和光碟，认认真真收拾整齐递给了小女生。
“小妹妹，下次打人不要拿书包打，直接踹那些男生的下三路比拿书包打人更有效。”
小女生原本脸色灰白，童孔失神，莫璃温温柔柔的这句话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我，不是……是……”
小女生急忙想要纠正莫璃的说法，但话还没说完，就见莫璃大力拍了拍年轻男子的后背。明明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个年轻女人，硬是把年轻男子拍得趔趄了两步。
“咳咳……别，别谦虚，小妹妹谢谢你帮我打倒那些胖……同学。”年轻男子在莫璃严肃的眼神下，抿着嘴，冷酷地说道。
“你这是谢谢别人的态度吗？”莫璃质问道。
清冷的年轻男子脸色一僵，然后勉强扯出了一抹分外诡异的微笑。
怎么说呢，就跟反派干坏事前露出来的，阴森森的微笑似的。
莫璃：“……”
小女生长相本来就很可爱，她被莫璃和年轻男人这一出给逗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的，给这张苍白的小脸添上了几分别样生动的色彩。
“姐姐，你好温柔啊！今天能遇到你们真好，我好幸运啊。”小女生轻声说道，“我叫陈韵，在附近初中上学。”
莫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小女生眼睛里藏着泪花，再想仔细看，小女生就转过了身子。
说来也是巧了，陈韵正是莫璃之前读的那所初中的学生，今天她特别倒霉，一放学就被这群隔壁学校的混混拦住要打劫。
小陈韵说自己的事情时，一直很温和的笑着，像一缕春风，让人不由自主地也心生愉悦。
陈韵听说莫璃要去她的初中捐栋楼，立刻自告奋勇带着莫璃和年轻男子去了她的学校。
在校门口分别前，陈韵虽然说她没事，让莫璃不要担心，但莫璃还是眼尖地看到，小女生特别珍重地抱在怀里的光碟已经碎了。
那个光碟还有点眼熟，好像是童悦成之前出的一册出道周年庆的专辑。
莫璃突然想起来，这个专辑之前童悦成给她塞了好几套，她可以晚上回去让别墅里的女仆把专辑寄过来，等到了明天她就给陈韵一个大大的惊喜！
但莫璃没有等到陈韵。
而且……永远都等不到了。
【作者题外话】：破五吃饺子！>w<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