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大哥在得知莫璃是996受害者后，和莫璃一见如故，两人同仇敌忾地疯狂吐槽起了资本家的恶毒。
莫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说自己好不容易请了病假来接妹妹，结果一直没看见妹妹，担心得不得了。门卫大哥共情能力Max，立刻大手一挥，放莫璃进了学校。
莫璃轻车熟路前往教学楼的途中，系统好奇地询问什么是996。
“九点上班，九点下班，一周六天。”莫璃答道。
“那996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上班。你怎么能骗人呢？”系统替门卫大叔的心心相惜感到不值。
“九天年假，一周九小时工作时间，一周六天去公司遛趟弯，这不也是996？”莫璃恬不知耻地说道。
系统：“……”
这所学校的教学楼一共有七层，政府规定八层及以上楼房才能安置电梯，所以这栋贫穷的教学楼，正好没有电梯。
莫璃没想着一栋楼一栋楼去找陈韵，这方法太蠢了，她还没找到陈韵，腿得先废了。
所以莫璃给校长打了通电话，让校长帮她查查监控，看看陈韵还在不在教室里。
“陈韵？陈韵是谁？”校长接到电话，有点意外。
“你甭管是谁，你就查查监控，看看还有没有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就行。”莫璃对于校长之前多坑了她两栋楼，还有点小计较。
钱不钱不是问题，但被人坑走钱就令人很不爽了，显得她很笨一样。
“……行，我帮你看看。”校长声音变得有点小，估计是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距离拉远了，声音就变小了。
莫璃百无聊赖地在教学楼下面踢石头。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莫璃今早看了天气预报，便随身带了雨伞，不知道陈韵带没带伞，她要是没带，她可以把她送回去，顺便拉近一下两人距离，好让她愿意成为她的妹妹。
莫璃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滴滴滴……”手上的手机发出响声，是校长的电话。
“喂？”莫璃懒洋洋地问道，“有学生还没回家吗？”
校长气喘吁吁的，好像在奔跑，莫璃不知道他跑个什么劲，看个监控而已，这么困难吗？
“有，有学生……学生……不要！”校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莫璃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拿着手机摇了摇，莫璃扬起手，正准备向下挥动手臂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好像落下了一个小黑点。
小黑点迅速扩大，变成了一片阴影。
莫璃童孔一缩，身子往阴影处扑去。眨眼的时间内她调动起了全身的肌肉向前冲去，但那短短几米在这一瞬间变得那么遥远。
“砰！”
——遥远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的身躯像残破的蝴蝶一样，重重地落到地面上，扬起一片血雾。
莫璃没太反应过来。
明明上次见面时还能露出可爱笑容的小女生，怎么突然在她眼前……落到了地上呢？
“扑通。”莫璃跪到地上时，浑身都在发着抖。
少女的身体在抽搐，她的五官都在出血，她的四肢扭曲着，她的身下短短几秒已经红了一大片……
“别怕别怕，我现在叫医生。”莫璃说话的时候嘴巴都在发抖，拿着手机的手也一直颤抖，好几次按错键。
陈韵出血太严重了，严重到莫璃根本不知如何帮助她。少女脸色灰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璃，她的嘴巴艰难地动着，尽管抽搐得厉害，但她好像还是想和莫璃说些什么。
“什么？”莫璃一边等着医院电话那边接通，一边小心地俯下身子，生怕碰到女生的伤口。
“……啊……啊……让……”女生每说一个字，嘴里就会涌出更多的鲜血，但陈韵依旧执着地要说下去。
“别说了，你伤的太厉害，我们一起等医生好吗？求求你了！”莫璃眼睛通红，不停小声地哀求着女生。
女生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可是她还是拼尽全力地发出声音，就是为了让莫璃听到她说的话。
“……他们……”
天空飘起了细雨，像银灰色粘稠的蛛网，也像潮湿阴冷的迷雾，不算太冷，但格外刺骨。
玉华医院是玉华市市内最大的医院，莫父也在这里住院。
但莫璃这次来，却不是为了看望莫父，而是为了等待陈韵能平平安安地从急诊室出来。
急诊室外面站了很多人，有老师有校长有警察，他们站在距离急诊室稍远的拐角处焦急地交谈着。
但陈韵的家属还没有过来。
莫璃是唯一一个在急诊室门外座椅上等候的人。
校长和警察交流了一会儿后，走到莫璃旁边坐下。校长脸色很差，估计是被当作嫌疑人了。几个警察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生怕他离开他们的视线。
“莫总，我先跟警察们回警察局录一下口供，等会儿陈韵要是出来了，你通知我一下，我手机号你是知道的。”校长弥勒佛似的慈祥面孔上，每一寸肉都紧绷着，嘴巴一张一合就会带动那些紧绷着的肉，看上去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校长，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莫璃抓住校长的手腕，她是真的有点压不住火气了，这一握用了少说八成力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再用点力说不定就能把校长骨头握碎了。
校长眉头勐地一皱，莫璃的力量不是说说的，他能忍住不尖叫着蹦起来已经很厉害了。
“莫总，发生了什么我会如实告诉警察的，您管好您自己就行了。”校长咬着牙说道。
两人都不松口，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好在警察走了过来，及时将校长带走了，不然莫璃真有可能会实施暴力行为让校长开口。
警察带走了校长，带进来了陈韵的监护人——乐居孤儿院的院长和两位阿姨。
莫璃有点意外，没想到陈韵竟然和她一样，也是个孤儿。
孤儿院院长是位中年女人，满脸焦急，两位阿姨紧跟着院长，但估计还不到发生了什么，神色迷茫。
警察为三位女士小声叙说情况，两位阿姨听完脸色“唰”地变得雪白，时不时用眼角去看院长。莫璃也跟着去看院长，院长的脸色一直都是焦急与疲惫的，没什么变化，看不出什么东西。
“怎么会这样呢？去学校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一位阿姨捂着嘴巴，虚弱地说道。
“小韵在学校是受欺负了吗？还是怎么回事？平时在我们院里挺活泼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会……”院长接着阿姨，急迫地说道，“警察同志们，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我都是听上面的吩咐，具体情况……”小警察眨了眨眼睛，降低声音，有些同情地说道，“我也只是听说，好像是孩子被性侵了，孩子受不了，就自杀了……”
“什么？不可能！”之前开口的阿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小声惊呼道，“我们孤儿院一直是市里的模范爱心机构，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这位警察同志也没说陈韵是在孤儿院被……”莫璃抿了抿嘴，不想说出那个词，“您这么激动干嘛？”
院长回头瞥了莫璃一眼，两位阿姨似乎还想和莫璃辩驳什么，但院长瞪了她们一下后，两人都闭上了嘴巴。
小警察见现场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心中发憷，右脚向后撤了一步。这一步，小警察发誓他一定没有弄出声响，但奇了个怪的是，这四个女人在他撤完那一步后，竟将目光齐齐地投向了他。
小警察：“……”
小警察勉强地笑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说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再多的，我就真不知道了。不过估计校长应该知道些什么吧，他和我们队长说了半天，队长表情挺严肃的。”
这群人……都很怪，不管是校长还是孤儿院的这几位。莫璃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疑心病太重，所以感觉周身全是泥浆，难以落脚，还是因为……陈韵的身边一直都是混乱无序的恐怖模样。
莫璃裤兜的手机发出震动，打开屏幕，是首席助理的来电。
“喂？”
“老板，殷氏的消息我打听到了一些。殷二少涉嫌杀人进监狱了，现在殷家大少爷和殷三少负责管理殷氏，殷大少把殷家内部收买的收买，打压的打压，已经控制了绝大部分家族产业。”
“殷三少旗下的产业少得可怜，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估计是无心和殷大少争家产。”
殷烨枫无心争殷家？放屁，他毕生心愿都是搞死殷家。
莫璃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其他的一些不方便电话里说，我给您发邮箱了。老板，不是我说，您下次别找我搞这种事了！我给您平时管理公司已经很忙啦！术业有专攻，您要是想做调查，您去找私家侦探啊，他们可擅长搞……”
“这个月工资给你加倍。”
“……”
首席助理年薪按百万算的，一个月工资翻倍，那就直接加了几十万，代价只是在工作之余，帮老板找一找小资料。
首席助理觉得她又可以了。
“老板，我可以为您上刀山下火海，您有什么事，随便安排！对了，您早上是不是说明天要回京城了啊？我现在给您订机票？”首席助理甜甜地问道。
正对着莫璃的急诊室上的绿光指示灯灭掉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摘下勒红了脸的口罩，轻声叹了口气，充满惋惜地冲负责看守的小警察摇了摇头。
莫璃感觉她眼前好像出现了重影，耳朵也开始耳鸣。
急诊室外，众人高昂着声音吵吵闹闹。院长抹着眼泪抽泣地发不出声音，两位阿姨哭喊着说不相信，要见见孩子。小警察表情痛苦，似有不忍，用身体阻拦着两位激进的阿姨。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急诊室里的小姑娘从今以后都感受不到了。
手机里，首席助理察觉到不对劲，大声叫了莫璃几次她的名字。
“我暂时不回去了。”
莫璃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嗓音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