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京城又因为出现黑眚的事情，闹得京城百姓们人心惶惶。
原本热闹的街市一入夜就安静了下来，各个商户都受到了影响，尤其是小酒馆。
明月楼和香水行作为最大的晚间行当，招呼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自然是不怕小小的黑眚，照样灯火通明。
五城兵马司并不是第一次与黑眚打交道，可是每一次都抓不住它，弄得五个衙门的指挥使头都大了。
听闻斩妖卫介入，他们也增派兵士巡逻。
赫连明墨观察了一下，兵士的分布，比起当年的妖狐桉，派出的兵士最起码多一倍。
当年，黑眚可是潜入过皇宫的，而且大家抓了三年都没有抓到，的确应该小心布防。
黑眚这个妖物，并不是从成化年间出现的，曾在宋朝就有记载。
苏长安曾在蔡绦的《铁围山丛谈》中，读到过：洛阳古都素号多怪，宣和间，忽有异物如人得黑，遇暮夜辄出犯人，相传谓掠食人家小儿……此五行志中所谓黑眚者是也。
但是，宋朝出现的这个黑眚专门掠食小孩，可成化年间的这个黑眚，并未有过掠食孩童的记录。
百姓们听见的、看见的和遇到的，都是因为黑眚伤人。
就像这次西市两个酒鬼遇到的情况一样，身上被抓伤。
黑眚出没多在夜晚，伤人多在市集处，也许是只有市集附近，晚上才有人走动。
所以，赫连吩咐斩妖卫分别在三个市集驻守，一旦发现黑眚就发烟火弹。
西市中前段有个牌楼，是西市最高的建筑，赫连明墨攀至其顶上，观察着西市的动态。
也不知黑眚是不是知道有人要抓它，再一次躲了起来。
斩妖卫和五城兵马司连守了三夜，一直毫无动静。
第四天晚上，苏长安丢下张远一人守在东市，自己跑到西市找赫连明墨分析情况。
“你说……黑眚是不是出现一次过后，就会躲起来，躲个一年？”
赫连明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注意着西市的各个方向。
“这黑眚要是真躲个一年，岂不是明年末才会再出来，我们在这里等，要等多久啊！”
苏长安感叹着，但赫连仍旧不说话。
他看向赫连，发现他眉头紧皱，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你是在担心，若是抓不住黑眚，陛下会治罪？”
“不对，你是在担心，若是抓住黑眚，斩妖卫会被撤销！”
赫连明墨终于有了反应，看向苏长安，说道：“斩妖卫成立是因为陛下害怕妖事和妖物作祟，但是我们破了一年的桉子，全都是有人装神弄鬼。”
“如果连黑眚也是假的，那么斩妖卫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几个人原本是官，也许可以回到原职，或并入北镇抚司。”
“可孟尝是阶下囚，是因为斩妖卫需要，才特意将他提出顺天府大牢。当年，他涉及的可是三位官员性命的桉子，因为疑犯自杀，加上邢简大人的辩述，他才得以保命。”
“可是，我觉得这个桉子还没结束，真正的凶手可能藏在朝中。”
“如今，商辂等朝臣纷纷离去，朝中形势紧张。若真凶以斩妖卫之事不能泄露，不能记入书册为由，痛下杀手。孟尝必会成为下手的第一对象，我和张远也不一定逃得了。”
苏长安不太清楚妖狐桉的情况，所以不知道孟尝所犯究竟是何事。
他只知道孟尝原来是犯人，能加入斩妖卫，全靠赫连明墨求了道特赦的圣旨。
没想到孟尝涉及的桉子这么复杂，如果没有了斩妖卫这柄保护伞，恐怕连朱骥都救不了他。
苏长安拍了拍赫连明墨的肩：“哪怕最后斩妖卫全部不得好死，我们的这一仗也得打好，黑眚一定要抓到。”
“你说得不错，黑眚伤人，就该得到大明律的制裁。”赫连坚定地道，“斩妖卫除了信奉‘一切妖事皆是人为’，更是信奉‘违反大明律者，定当按律惩处’。”
忽然，东市方向燃起了一道火红的烟火弹。
这是张远在打信号，一定是他遇到了黑眚。
赫连明墨从牌楼上一跃而下，就地一滚，卸去下坠之力。
苏长安也打算跑下来，但被赫连阻止。
“你就待在西市继续监察！”
赫连明墨与一队西城兵马司的人马，飞快奔向东市。
东市之中，已是灯火通明。
中城和东城兵马司的兵士已经将东市围得水泄不通。
赫连明墨到达东市之后，根据兵士的指引，追上张远，见他盯着地上看。
赫连凑近一看，张远身前躺着一只死掉的动物。
反过来一看，似乎是一只颇大只的黄皮子。
“大哥，人家说，打死黄皮子不好，他们会成群来寻仇，这怎么办呀？”
“你都干斩妖卫这么久了，还迷信。”赫连明墨说着，不禁皱紧了眉头，“你发烟火弹就是因为这只黄皮子？”
“他窜的可快了，而且远远看过去就是黑的，突然有兵士喊说是黑眚出没，我就发烟火弹了。”
赫连思考片刻，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调虎离山！你速去南市让沉游他们不要松懈，我这就回西市！”
赶回西市之时，西市的灯火也亮了起来。但是西市刚刚调了一拨人手去了东市，所以火光没有东市足。
赫连明墨来到牌楼下，发现苏长安不在这里。
他很有可能发现了真正的黑眚，尾随而去。
赫连明墨立即通知刘瑄，让他赶快派人寻找苏长安。
可西城兵马司的人将整个西市翻了过来，也没能找到苏长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长安回来了，他托着手臂，似乎受伤颇重。
回到斩妖卫，孟尝给苏长安医治，竟然发现他骨折了。
“你这伤怎么弄的？”
“我跟你们说，我昨晚真的遇到了黑眚，它发现，我发现了它，一下子就跑远了。我就去追，谁知道它一下子窜到一堵墙上。”
“我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就看不见它的影子了，但是我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皇宫。宫门前的侍卫很快发现了我，我一激动就摔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