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族传承得越是久远，做事情的手段便愈求稳妥，哪怕最终很多付出都落空，因为他们很清楚，在过去的悠久岁月中，有多少其他的家族因为一步走错，便满盘皆输。
比如商纣，他不该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去征讨四夷，比如周平王，他不该一时意气去讨伐太白门。
可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若是成功，那所有的图谋便一瞬间完成，所以，他们付出全部。
可是，这次的付出却以失败告终，本以为要拖延很长时间的计划，却如被催化般完成，并且顺利得出奇，最后却以那样一个戏剧的方式收场。
那群异族人的生灵大祭不过如此，不过，他们的计划，却要继续。
周赧王坐在王座上，思谋着这些。
时间和忍耐，这是最为强大的武器，当年殷商如何，诛杀季历，打压姬昌，还不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夺走三分之二的天下，最后彻底掀翻。
有脚步声走来，不重，但也不轻，似乎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
他们，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会有一天，你们要向我，向我们一族谢罪。
走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周赧王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着急问。
卫秦看着那位满脸皱纹的老王，轻声道：你们，为什么与异族结盟？
听到这句话，周赧王本来漠然的表情变得惊恐，老去的皮肤显出血色，‘你是谁？’
卫秦声音还是轻的，‘太岳门，卫秦。’
‘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但知道我的名字，因为你们想要杀死我。’
周赧王也没想到，这个人就是他看到的资料上的那个名字，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过，这还重要吗？
周赧王语声带着追忆，‘当年，武王先祖征讨殷商而得天下，却被不肖子孙弄得一片狼藉。’
‘造成这一切的，不正是你们这些修行者？既然我一族丢了天下，那便索性把这天下整个毁掉，不是更好？’
姬族，竟然已经是如此的疯狂。
周赧王并不为自己担心，他已是行将就木，不过他知道，族中嫡女如今也在王城，要拖延时间，期待她已经暗暗溜走。
只要她还在，希望就还在，就算这周郡也被毁掉，族人被追杀殆尽，便有一人，也是全部。
周赧王平定心神，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我们姬族做得？
卫秦摇头，‘我不知道，宗门也不知道，除了你们，应该没有人知道。’
周赧王似是不信，‘那你们——’
周赧王好似想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只有他们姬族才知道这次的谋划，难道竟然是姬族出了叛徒？
另一个脚步声，像是在确认他的这种想法，虞姬站在卫秦一侧，看着王座上的老王。
周赧王已经无话可说，不论她出于何种目的，都已经背叛了姬族，而现在，姬族可能真得走到了尽头。
周赧王的生命，也走到尽头。
虞姬来到王座旁，确认他已经没有气息，点头道：他死了。
天子书院的那处阁楼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师古相，棒棒，蓝泉这些书院第三境大修行者，以及老欢喜，项连等七宗大长老。
如果田二郎他们稳妥一些，或许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但那时他们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面对如此巨变，卫秦的第一个想法是回到宗门，其他各宗门也是这个意思。
这时，虞姬前来找他。
两人相对而坐，虞姬开门见山，‘我是姬族人，旁系血亲。’
卫秦瞳孔微缩，看着这位师姐，‘你想说什么，做什么，要什么？’
虞姬似乎早已想好，‘我告诉你们姬族的图谋，我会离开太岳门自己修行，我要足够多的修行资源。’
卫秦想了想，‘要看你提供的消息的价值。’
虞姬好似胜券在握，‘与异族人接触，只是百草园之后才开始，虽然付出良多，如今都是一场空，这些已经没有必要再说。’
卫秦却有些兴趣，‘书院那里，到底是什么？’
虞姬深吸口气，‘我是旁系，得到的未必是精准的消息，那是想要接引异族来人的巨大传送阵，如何运作我不知道。’
卫秦点头，接受这个答案。
虞姬似是自辩，‘我不相信宗门，个体一旦组成团体，便失去个人的意志，只有团体的意愿，就像姬族。’
‘就算保住宗门，保住所有人，却保不住我的性命，我为何要做？’
‘当然，也是因为，这次姬族几乎损失所有，我才有机会脱离控制。’
虞姬眼中带着一抹深深的仇恨，‘姬族有一嫡女，族名姬灵儿，资质绝顶，她是姬族的另一个希望。’
卫秦心中想，一个人如何是全族的希望？
好像知道卫秦想什么，虞姬带着一种羡慕，‘倘若这个人可以进入第四境不可知境呢？’
卫秦神色变化，‘她能修行到不可知境？’
虞姬摇头，‘只是创造最好的条件，百草园中有一处灵泉，她是在灵泉中突破，没有借助破境丹。’
卫秦也想不到，举族的希望，竟然要靠一个人完成，如果一个人真得进入不可知境，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试想，宗门倾力培养的某个弟子，其实心底最深处在筹划毁掉宗门，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卫秦顿了顿，‘那个人，有什么线索？’
虞姬回道：她就在这些弟子中，而且，姬族图谋落空，她一定会回去一次。
虞姬起身离开，卫秦突然问道：那个人，不是你？
虞姬摇头，‘她没有背叛家族的必要，我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