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真正的名字叫书苑。
一旁的巨石上，清楚地刻划着它的名字。
黑智一开始还想不通，元力九层的书老，怎么会花了五年时间才完成这个小小的工作。
直至书老道出那个深藏的秘密，他才明白。
那个时候，书老一天只刻半个时辰，不是因为他要忙着修炼。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无法修炼。
停下，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刻。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秘密，哪怕从他狼狈的表现中猜测出来。
现在，这个秘密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
书老，仍旧是书老。
不论是谁，对他仍旧恭敬，有礼。
与他打趣的，不时还来找他闲聊。
感念他恩情的，也不时提着酒菜来孝敬他。
不同的是，书楼中多了一个卫秦，楼中不时会传出书页翻动的声音。
时间，距离卫秦拜入太岳门，在书苑做杂役已经三个月。
卫秦在杂役苑领了自己的服饰，身份令牌，在执事苑做了登记，又去丹石殿领了丹药之后，便回了书楼。
第二天，穿好黑色的外门弟子服饰，卫秦要去听执事讲解修行的各种基础知识，要点。
躺在藤椅上的书老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去听讲？
卫秦紧了紧有些单薄的衣衫，点头道：是！
‘总要对修行有所了解，才能挑选合适的功法。’
卫秦没有管事做师傅，指导，引领自己，只能自己挑选功法。
尽管看起来更自由，却也更有可能走弯路，踏入歧途。
书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识字，会读书？’
卫秦感觉有些奇怪，应道：是！
‘不过，这根去听那些讲解有什么关联吗？’
书老摇头道：小卫啊！你大可不必去那里！
卫秦心中不解，问道：请书老指点！
书老摆手道：指点谈不上！
‘只是你还不了解这个中情由罢了！’
‘你以为，那些与你一同入门的人，都识字吗？’
‘除了那些修行世家出来的人，或者你这样，意外中遇到了修行者，被引入修行宗门。’
‘其他的那些人，纵然有修行资质，却是不识字的。’
卫秦这一点倒是没有想到，他本以为，最起码，会从认字的人中挑选出有修行资质的人，‘嗯？’
书老看着卫秦的眼睛，‘所以啊！’
‘这头三个月，都是教他们读书，认字，断句，诠义。’
‘还有就是学习人体经络图。’
‘也就是说，大约三个月后，他们才会真正开始修行。’
‘读书，认字，断句，诠义，你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人体经络图，难道你以为他们能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小卫！你去听讲，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与其如此，还不如花些时间多看看书，选一部你适合的功法。’
卫秦皱着眉头，不确定地道：书老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在书楼中都能够找得到。
书老嘿嘿一笑，‘你呀，现在才明白过来？’
‘岂止是经络知识，便是之后他们讲解的那些经验，心得书籍，你以为来自哪里？’
卫秦扭头看着身后的书楼，露出些许震撼之色。
书老叹息一声道：之前，我就想着，你是不是有着什么特殊的身份，或者是关系？
‘嘿嘿！原来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所谓的讲解，不过就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将书上的东西，经由他们之口，传到你的耳中。’
‘这与你自己看书，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他们讲解的时候，或许会加上一些他们的亲身经历，这还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相比于你为此花费的时间，却是不值得。’
伸了伸腰，书老躺好，闭着双眼养神。
卫秦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去解惑堂听讲。
连续三天，卫秦都去了。
三天之后，卫秦便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如同书老所说，对他而言，能学到的东西，确实是太少了。
相同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在书楼中学到更多的知识。
卫秦，就此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甚至短短三个月后，便再也没有人记得，当初与自己一同拜入山门的，有一位名叫卫秦的少年。
这段时间，卫秦看得最多的书，并不是关于修行功法，而是修行本身。
比如说，修行的资质。
修行的资质，有一个另类的名字——武脉。
身有武脉者，方能修行。
这是千百年来，修行界的铁律，从来没有人改变过。
曾经有一位修行至第三境上境的大修行者，名字已经消失在历史云烟中，他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这条不可逆转的铁律。
他有几个徒弟，都破境成功，这本来应该让他满意，骄傲。
可是，仍然有一件事情，让他苦恼不已。
他有三个儿子，却都是凡人，没有武脉，便不能修行。
他还没有坐化，他的子孙都已经埋入了黄土。
这让他很是遗憾，或许是他应该有那次劫难，他的老家爆发瘟疫，只有他俗家弟弟的一个小孙子存活下来。
他将那个侄孙接回山中，悉心照顾。
他想着日后坐化，侄孙无人照料，心中苦闷。
这时，他想到，如果，他的侄孙，也是一位修行者就好了。
念头由此而起，突发奇想，他很想做一件事情。
他想为他的侄孙逆天改命。
那个时候，对于修行，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解与领悟。
凡人，永远无法在体内修出元力；拥有了元力的修行者，可以延年益寿，并获得强大的力量。
那么，凡人无法自行修炼出来，如果是其他人把元力注入他的体内呢？
这样的话，那个人如果不死，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当有了这个念头之后，这位大修行者开始变得疯狂。
他先是通过药物改善孙子的体质，督促他苦练，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壮，能够接受他体内的元力。
之后，他翻阅了大量的古籍，寻找稳妥的方法。
他用的什么方法，谁也不知道。
但是，很明显，他的方法在他看来，应该是极稳妥的。
寿元还剩下约三十年，他对他的孙子坦承了一切。
他必须抱着最坏的打算，甚至他想着，可以多试几次。
他的孙子也是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修行者的，他愿意冒那个风险。
然而，亲情可以感动旁人，却无法感动上天。
也许上天，本就不存在。
他的侄孙在元力入体之后，爆体而亡；而那位大修行者更是凄惨，他看不到东西，听不见声音，闻不到味道，感觉不到周边的一切。
如同活死人一样，过完了他最后的三十年。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去的时候，他没有死。
就好像上天要他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一样，他不死不活又躺了三十年，才在周身的溃烂中死去。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上天不可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