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怡坐在床上，直到听不见程傲脚步声，方才敢抬起头来，一张小脸已然绯红，心下却又欢喜无限，芳心扑通扑通乱跳，仿佛从死寂中忽然苏醒一样，抬头看着窗外，云飘雾散，似乎这云雾是程傲豢养的，瞧来倍觉亲切，伸手不由又握住了程傲的铃铛，目光幽幽、神魂飘荡，只觉屋中一桌一椅都可爱非常，脸上不知不觉便荡起了甜甜的笑容。
忽然门外脚步声响，钟怡还没从沉思中醒来，肖涵已飞一般地奔了进来，看见钟怡的腿，自责怜惜之意忽地就涌了上来，双目一红，道：“钟怡……”
钟怡一喜，一把拉住她道：“肖涵，我还以为你在玄狐洞中出事了呢，害的我担心了许久，还好你没事。”
肖涵以为钟怡必会怨责自己，没想到她开口竟然这样说，扑上去一抱便抱住了钟怡，道：“都是我的缘故，才会害的你这样，你骂我好啦！”
钟怡先是一怔，随即抬臂也抱住了她，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谁也不知道乾元谷中会有个玄狐洞，玄狐洞中会发生这样的事。”
肖涵更是愧疚，离开钟怡怀抱，双目微红，低下头来去瞧钟怡的断腿，关心询问：“还痛得厉害么？肿成这样了，我方才去灵雎师姐那儿找药，她没在屋里，等一下我再去找她，用了药很快就会消肿的，别太担心。”又问：“饿不饿？我已叫厨房做好吃的了，一会儿我去取饭，可惜咱们只能吃素，不然定炖汤你喝。”
钟怡微微而笑，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摔断了腿？”
肖涵道：“十一师兄告诉我的呀，他方才来找我，将我骂了一顿，还说回头找我算账。”说着笑着伸了伸舌头，又道：“那绿鳞怪物好不厉害，喻师兄和那老狐狸都不是他的对手，后来又来了几个妖物，喻师兄见大事不妙，带着我就逃，后来我逃了出来，他却没走掉，不过后来又被大师兄他们救出来了，也没受伤，咱们三个，就你受了伤。”说着黯然叹了口气。
钟怡淡淡道：“终究我是凡人的缘故，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想到程傲出身高贵，日后成仙得道，而自己则是一介凡人，数十载便即逝去，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
肖涵见她如此，忙转移话题道：“这都好几天，你和十一师兄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说你们差点丢了性命。”
钟怡脸上不由一红，还未回答，门外脚步声响，灵雎已提着饭盒、携着药物走了进来。
肖涵急忙站起身来施礼。
灵雎点了点头，就在肖涵方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看了看钟怡的腿，关心询问几句，便道：“不碍事的，用了这山中灵药，休息数天就会好的。”说着取出药来，洒在了钟怡的断腿处。
钟怡只觉一阵清凉，疼痛之感立减，心想果然是洞天福地的灵药，这要是在人间，摔断了腿，一年半载未必能好，又听灵雎道：“你身子不便，小师妹就留下来每天照顾你吧，小师妹。”
肖涵忙嗯了一声。
灵雎道：“这几日你不必回净室清修了，在这照顾钟怡几天，等她能下地走路了，你再回去。”
肖涵心下大喜，强忍笑意道了声是，盛了一碗饭端给钟怡。
灵雎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回去了。肖涵欢快地在屋内打了个转，道：“终于可以偷闲几天了。”但随即又想起是因为钟怡断腿的缘故，忙止住笑意，道：“钟怡，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钟怡苦笑一声，心想：“你这样的贪玩，让你每日照顾我，不闷坏了你。”吃了饭，问她道：“能不能给我一面镜子？”
“镜子？你要镜子做什么？”肖涵道。
钟怡脸一红，沉默了片刻方道：“我被困了这几日，都未梳洗，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
肖涵打量了一下她，笑道：“钟怡，你这样的可爱俊俏，要是穿了我们东灵弟子的衣服，定然更加好看，我那儿还有一套衣服，是我刚入门时穿的，后来我长高了，就又重新做了一套，我将那套拿来给你穿吧。”
钟怡淡淡道：“我又不是你们东灵阁弟子，哪里配穿你们的衣服？”
肖涵笑道：“你虽不是此中弟子，但却是我们东灵山的座上客。”
钟怡苦笑一声，心想哪里有这样落魄的座上客，见肖涵只是盯着自己的伤处看，便问：“你看什么？”
肖涵道：“这断骨是谁给你接上的？十一师兄么？”不待钟怡回答，已自叹道：“这些师兄弟，除了大师兄，就数十一师兄最有人情味，一百多年前我去俊极峰上摘野果吃，从那上面摔了下来，也和你一样摔折了腿，就是十一师兄帮我接的骨，那时旁人都责备我贪玩胡闹，只有十一师兄安慰关心我，唉，看来我要去看大师兄，就只有求十一师兄了，不然钥匙在二师兄那儿，我哪里能偷得来。”
钟怡听她如此称赞程傲，心里顿时一酸，暗想：“原来他已经给别人接过断骨，难怪手法这样娴熟，他二人是数百年的师兄妹，朝夕相处，自然亲如兄妹，哪像我只是一个外人，他待肖涵必然比待我亲了许多。”
一时欢喜，一时忧愁，一颗心来来回回便只在程傲身上。
这一日肖涵便陪了钟怡一下午，到了第二日她果然拿了镜子衣服来，肖涵将镜子往钟怡面前一举，笑道：“瞧瞧我们的小美人儿！”
钟怡对镜一照，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衣衫敝旧，整个人都脏兮兮的，不由的自惭形秽，看向肖涵时，只见她顾盼生辉、娇俏艳丽，穿着素色长袍，云髻高耸、仙姿绰约，自己焉能比之一二，心下一寒，不由就想这副模样，程傲怎会对自己有别样情愫，他亲吻自己，应该只是一时忘情，或者是被人操控灵魂时，他不由自主而为之的。
肖涵见她神色落寞，哪里能知道她所为何因，笑着安慰道：“你现在还不能梳洗，等腿好了才行。”停了一歇又道：“你还没告诉我，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那时幻圣城风云变幻，广厦华居有的都变成了山洞巢穴，我找不到你，就只能回去搬救兵，好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十一师兄，他说去救你，你二人就失踪了好几天。”
钟怡缓缓道：“我二人……”当即便将那几日所发生之事娓娓道来，二人动情之事却隐去不说。
肖涵生性喜动、活泼贪玩，只觉十分刺激有趣，叫道：“哎呀，不好了，钟怡！那老头给你们吃的一定是人肉！”
钟怡一惊，道：“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又不是人，肉那么香，你们远远就能闻得到，他一定是知道你饿了，故意以肉香之气引你们进屋的，我曾听人说人肉是最香的。”
钟怡急道：“可是他自己也吃了呀！”
肖涵道：“你傻呀，他又不是人，吃人肉怕什么，再说了，他会使幻术骗人，你看着他吃了，说不定他根本就没吃。”
钟怡怔住了，回想当时情形，那山鸡肉确实比平日吃的要鲜美许多，自己当时可是一大碗都吃下去了，要真是人肉，那如何是好？越想越觉恶心，一阵反胃，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肖涵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道：“钟怡，你……”
钟怡止不住，一时将胃里食物全都吐了出来，还不断地吐黄水。
肖涵吓得忙挥手道：“你别吐了！别吐了！说不定那不是人肉，我只是瞎猜罢了，你，你别吐了！”
(本章完)